真菰正独自一个在树林子里挥刀，往日她训练起来都是心无旁骛，这几天屋里头多了两口人后她稳不住心思了，脑子多多少少得匀出来两分用在那俩人身上。

她开头先从没那么费心思的地方开始想，锖兔那天给她展示了安寿送他的纸船——想到这儿，她为自己抱不平了一下，要知道她都还没收到过安寿送的东西——不过锖兔显然困惑大于喜悦，对纸船捏了捏又看了看，甚至还闻了闻，最后抬头问真菰：“她这是用的什么纸叠的啊？”他一指侧边，“你看这儿，还是油印的字呐。”

真菰怀疑锖兔有八分显摆嘚瑟的心思：“我哪儿知道。”说完却又和锖兔头凑头的合计了一下，俩小孩辨别了半天那几个黑字，勉强认出来“银行”等字迹若干，取得初步成就后俩人止步于此，因为他们谁都不清楚“银行”是做什么用处的，最后得出结论：“柴房倒是有不少做火引子的废纸，八成从那儿扒翻的。”

俩人对于得出的结论都还挺满意，觉得算是破获了一桩悬案，跑安寿那儿想印证一番，安寿听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了，呆看了真菰和锖兔一会儿，似乎是听傻了眼，最后做了总结发言：“你们管它是什么。”

锖兔当场拆穿了她：“我看是你自己也不知道。”

安寿恼羞成怒，抬手就去戳他脸上的伤，边戳边昭示主权：“反正都是我的东西！”

想到这儿这事儿算是想完了，因为再想就不甚愉快了，真菰脑子里骤然换了个方向继续发力。

这两天安寿换了新装，全都是那个从未露面的“产屋敷家的小姐”托人寄过来的，和服洋装一应俱全。

安寿挑挑拣拣，觉得洋装新奇，偏偏要穿洋装，可穿又不是好穿，纽扣总是扣的七上八下，她没一个个订正的耐心烦，只恨不得把纽扣全部扯下来除之后快。至于拉链，她总是扯得太快，难免锯齿夹了布料内衬，这她也忍不了，拉不上就干脆敞着散伙，

然而安寿对这洋装的纽扣拉链深恶痛绝却也一边对洋装的裙摆赞不绝口：她探索出了宽松裙摆的妙处，只需抬手一撩便可将其掖在裙腰上，于其上窜下跳大有益处。

简言之，安寿把好端端的合身衣裳穿了个衣不蔽体。

锖兔十一二岁的年纪，不用人教也知道男女有别了，一开始被安寿的一身白皮晃得满脸通红，捂了眼睛说什么都不肯多瞧一眼，只能真菰上阵追在安寿后头善后。

好在安寿本人过于不知羞，几天下来把锖兔从羞涩熬成了个司空见惯。随便安寿在他身边如何坦荡徘徊，锖兔都麻木不仁到思维难以越过怕她肚脐着凉拉肚子的界限，看她哪儿都算多看了块儿白肉，心里头盘算的主要内容是如何在不被安寿挠的前提下替她把衣襟拢一把或者将裙摆往下扯扯。

真菰看锖兔是个好样的，至少替她分忧这点没的说，心怀感激施展针线活的本事替他将安寿送的那件和服改了又改，剪了袖子长短，拆了中襟又缝了身八口，面貌焕然一新的重回锖兔手上。

真菰说：“龟甲纹寓意好呐，放那可惜了，你就收着吧。”

锖兔觉得这善意让他简直有点招架不住，憋出来一句谢谢，总觉得一句谢谢远远不够，但又想不出别的话作为答复，一时间竟然伸不出手去接。

安寿先锖兔一步出手抢过去，抖开一看：“我怎么没有呢？”

真菰做了个惊讶神情：“可是你身上的衣裳已经很漂亮了呀！”

安寿听了很得意，自觉自己确实招人爱，这才把衣服塞锖兔手上：“听到没，说你那件儿白素得让人看不惯。”

“她哪儿这么说了？”

“你笨，听不出来。”

真菰赶紧一手拉开一个，是个无情镇压的态度：“还想不想听我讲鳞泷老师的事了？”

锖兔当即闭了嘴，两眼放光的点点头。

“多半是编的，”安寿一偏脑袋，“没意思。”

锖兔心里惦念着鳞泷作为水柱的传奇的后续，愤愤的瞪了安寿一眼，是个责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