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乍暖还寒。
斗室中央放着一张小几,上放烛台一盏,丹青一半,另一半却捧在几前枯坐的赤袍男子手中。
那人盘膝而坐,背略佝偻,头发已有些花白。半新不旧的道袍上有几处缝补的痕迹,左肩处还打了补丁,却别出心裁,绣了一只蝴蝶,斑斓鲜艳,像是活的一般。
男子瞧的出神,时而低语呢喃:
妙手写真真,
水剪双眸点绛唇。
疑是昔年窥宋玉,
东邻,
只露墙头一半身……
他吟念的是题画诗,画中之人并非是一位叫做真真的女子。第二个真指的是丹青图画,第一个真却真真是一位美人,号称“白山八美”之一的明真是也。
此图乃是白山丹青妙手秋夏所绘,男子手中这幅只是影印版,不值什么钱,却保存十分完好,虽略显陈旧,却连丝褶皱也寻不出来。
啪~
烛花炸了一响,烛影摇红,男子猛地回头。
酷似廖凡的脸上,几多萧索,几多落寞。多年郁积的酸辛几乎全被嘴角勾抹的一撇坏给盖住,竟意外显得年轻。
沉默数息,男子娓娓而言:
我叫杨寒,是一名筑基修士。我今年一百二十岁,来到狮域已经十三年了。
来这里之前,我是白山一家门派的外门弟子,那个门派叫作楚秦。
我的门派早已不复存在,掌门师叔,就是那个被我们称作“老头子”的家伙也不知所踪。虽然很多人都说他已经死了,但晓得他跟脚的人却大多持相反的观点,“齐滑头”岂是浪得虚名?
都说修士很聪明,可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楚秦门为何会灭亡。
白山流传着许多传言,有说是灵木盟,有说是齐云派,还有说是大周书院玩残了楚秦。这里面有太多的弯弯绕,像我这样的底层根本不会知道真相。
有许多人比我更聪明,他们会讲许多故事给你听,就像碧湖宫的那些盒子一样,明知道答案就在里头,但你绝对无法找出对的那个。
这件事其实和我关系不大,毕竟我只是楚秦门的一名外门弟子。思过山被攻破时,许多人做了俘虏,我也身在其中。灵木盟对我们还算优待,只是洗了几年脑,便让我们自行决定去留。
说来好笑,我是在地牢里筑基的,谁能想到我的筑基机缘就在关押我的那间牢房里。这下倒好,的确省了我一大笔开销。
我之所以选择离开,是因为两个人:一个是我的初恋,其实只能算是暗恋,她是令我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明老祖,楚秦下一任掌门顾叹的老婆。
在我心中,明老祖是一个百分的女人。虽然我知道永远不可能得到她,但我也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忘记她。
尽管我卑微的爱情在很多人眼中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一直沉甸甸压在心底,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反复咀嚼。
另一个是我的仇人,他是我的师兄秦坏,我一直很讨厌这个人,他也同样讨厌我。人有时候很奇怪,只需要一个眼神,你便会在心里确定是喜欢还是讨厌那个人。我和秦坏的那个眼神劈了叉,所以我根本不奇怪他之后会处处针对我。
他到处宣扬我暗恋明老祖的事情,弄得我很没面子,好几次都下不了台。我知道其实问题的根子是因为秦钟琳,那个女人和我俩都八竿子打不上,虽说她和秦坏都是老秦家的,可一个是仙林秦,一个是右山秦,根本形同陌路。
更重要的是秦钟琳是内门弟子,而且当时已经筑基了。我那帮外海老乡喜欢把我和秦钟琳拿一块儿说事,无非就是意淫一下。可秦坏觉得我动了老秦家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我想大概是他从骨子里瞧不上我们这些人罢。
我之所以要找到他,是要替那些被他出卖的同门报仇,顺便讨回他欠我的十块三阶灵石。
据说这两个人都来了狮域,可这些年里,我始终没有碰到过他们。
不过,我在这里遇到了另一个女人。
蓝小蝶是【睡狮楼】的老板娘,来这里的客人
序章(下)妙手写真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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