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早预料到诺尔会用一口吞的方式迎接自己，陆柳鎏仍接受不了如此‘质朴’承载方式。

诺尔在疾速奔跑，他则在对方尖牙舌头中间疯狂打滚碰撞，全身沾满唾液难以睁眼，最后扒拉着舌尖不敢动弹。这场另类折磨持续到他们回到湖泊草原边为止，诺尔缓缓低头，张嘴用舌头将他卷着放在草地上。

陆柳鎏在那‘口腔地狱’内憋气到窒息，出来后瘫软成烂泥，从头到脚的卷毛滴滴答答流下唾液，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连耳道内都填满了水。

“呼——我终于······终于能呼吸了。”

离水源还有段距离他懒得过去，索性抖动全身，在感受赘肉动感波动的同时甩去一部分液体，随后舒爽起立。

这一抬头看，诺尔竟然背朝他早走得远远的。

以为对方是在生他被拐的闷气，他连忙蹦跳着跟上。

“等等我呀爸爸~~”

诺尔先是停下，回望一眼估算距离，这才扫尾用风浪掀走白团。

陆柳鎏在柔软草地上滚了几圈，继续将锲而不舍的精神发扬光大，迈开短腿奋力追上对方。好不容易才跑到诺尔尾巴尖附近，结果对方甩身又是一阵劲风将他吹出数米外，险些滚进水潭中。

倒地与岸边的圆滑石头默默对视，陆柳鎏平和的心境受到挑战，已在暴走边缘来回跳跃。这次他不执着于跟上诺尔，拿出逃命的速度绕边路前进，在坡顶赶超对方后蜷成球形，利用高低差直接滚到对方脚边。

咕噜噜的白团在诺尔的脚趾旁撞了一下，不疼，还弹性十足，蹭着舒服。

“爸爸！你干嘛不等我！”

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这只低级幼兽敢在诺尔跟前跺着蹄子，昂首气汹汹的质问。诺尔一言不发，定睛看了他片刻，往左绕开。

被这莫名其妙的漠视气乐，陆柳鎏趁机蹦上对方宽大的脚背，抱住凸起的指节不放。论粘人死磕的技能，他自称第二就无人敢以第一自居。脚趾位置与口腔宝座不同，如过山车随诺尔的前行忽高忽低，失重超重交替进行，分外刺激。

但凭借毅力与技巧，陆柳鎏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还死皮赖脸窝在人家脚背上打起了盹。昨晚在羊圈里他睡得可差劲了。

这样的依赖在诺尔眼中难缠又令人无可奈何。

发泄冲动过后的冷静，让他在捣毁哥达部落撤离时逐渐看清自己的卑劣无能。他原以为，幼崽不会活下来的。于是，他带着满腔恨意与怒火，以报复为借口放纵他压抑、潜藏许久的杀虐欲。若没有哈尼突然现身的呼唤，他会继续碾压残杀下去，直至将整个兽人部落夷为平地。

如此，他彻底成为了他所质疑且存有抗拒的食肉野兽。

救下并抚养幼崽，到头来其实无法证明也改变不了任何事。他身为食肉野兽，那便永远都是。

既意识到就不会再自欺欺人的掩饰，诺尔停住呼出声冗长沉闷鼻音，弹动脚趾让幼崽下去。

“我不是你爸爸。”他抢先一步开口，“我和你，根本不一样······你只不过是我恰好捡到的落单幼崽，是我的食物，所以就像捕猎过你的所有野兽，我会咬断你的脖子，嚼烂你的肉和骨头。”

“你可以走了，跟他们一起。”

“否则，我马上吃了你。”

趁乱从部落逃脱的迁徙野兽已纷纷聚集在森林中，用不了多久就会重新上路，他们的数量没有最初庞大，踩踏过劳的极端问题减少许多。恰巧适合才一两个月的幼兽跟随。

诺尔认为自己解释得足够清楚，表意明确。共同生活的这些日子，是他脱离贝内利族群以来仅有的充实时光，说不上有多惬意欢乐，只是与往日相比，有如阴天晴朗间的差异。但就像他逃离了错误的家园，逐渐成长的食草幼兽迟早会意识到恐怖的真相。

与其等那天来临摧毁虚假，不如让它提前发生。

不愿等幼崽回应，诺尔再次绕开走向峡谷。可脚边同时扬起一小片尘土，那只幼崽竟又追来跳上他脚背猛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