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带来的辎重本就不够，而往后流民只会越聚越多，蓟州勉强自给自足，萧氏千里运粮已经实属不易。

谢岑君把一切能用的势力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个遍，却发现竟然处处捉襟见肘。

灵光一闪，想到在蓟州时看到小德子初时也是一无所有，谢岑君尝试着问：“渝州的富豪乡绅呢？”

虽说如今地主家也不见得有余粮，但至少挡风的屋子，避寒的衣物总能提供些的。

近卫回答：“之前太子殿把他们全都抓了，还在大牢里关着。”

“父亲？”谢岑君其实很不想叫这两个字。

谢惜南道：“那些人都不干净，我暂且留着有用。”

人要留着，那其他的，意思就是可以任由处置了。

谢岑君听懂了谢惜南的话外音，他握了握手准备说话，却突然感觉有点不对，低头一看，自己竟然还抓着谢惜南的衣角！

像是碰了烫手山芋一般陡然松手，谢岑君从脖子脸到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个透！

苍天啊，这一路，他就是这样抓着谢惜南的衣服走过来的么？

这叫旁人怎么看？堂堂长孙殿下，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儿吗？

“啧”谢惜南瞅瞅被扯皱的斗篷，揶揄的感叹：“可真会撒娇。”

谢岑君赶紧故意咳嗽两声，阻止了谢惜南继续说话，他尽量正肃神色，上前对屋子里的流民道：“各位父老乡亲，这里实在不适合安顿，若是信得过我，不如现在就跟我们走。”

流民怀疑的互相看看，然后一个看起来最健壮的男子站了起来：“反正我们只剩下这条命，再差也不过是被冻死在这里，不会更差了。”

他身后的男人、女人、老人和孩子也纷纷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那男人说：“你说去哪里，我们跟你走。”

“殿下？”近卫有些担心，谢惜南却示意他禁声，然后一言不发的在旁看着。

谢岑君对几个近卫道：“劳烦各位领路，我们现在就到城中去。”

城中富豪华舍空门紧闭，城边百姓却流苦冻死路边，他不知道这世道变成如此的根源在何处，但至少，凭他这一份力总能改变些东西。

富丽奢华的宅院大门被砸开，腾出足够这些人遮风避雨的房屋，谢岑君又令人打开了库房：“金银器物暂且不动，衣物布料还有木炭这些，御寒能用上的东西全都分发下去。”

“还有，这些人的来历还来没完全摸清，以防有叛军奸细混在其中，还要派人看着点。”谢岑君嘱咐：“等明天天亮，就着手查户籍，务必弄清每个人的籍贯，当天整理出来登记成册。往后接收的流民，也都这样做。”

近卫连连应是，谢岑君一边开箱子查看，一边道：“不过这都明天的事了，今天晚上先把人都安顿好，不能出意外。”

“殿下，这些粗活儿还是我们来吧。”近卫在一旁劝。

谢岑君擦擦手上的灰，直起身道：“我得大概知道这些库房里都有些什么，最好能重新统计，账目做清楚，以后太子殿查账也方便些。”

一回头，却发现站在门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不在那了。

“哦，天晚了，太子殿先回去了。”近卫跟他解释。

谢岑君眨眨眼，复又埋头：“那我们今晚辛苦点，先把这里的账目清点明白。”

夜色沉浓，落雪满城，纸糊的竹胎灯笼已经有些破旧，北风一吹，里头本就不明亮的烛火就颤颤巍巍的摇晃起来。

风再大一点，那小小的火苗终于坚持不住，忽的一下熄灭了。

长街寂静，谢惜南只身拎着个不能照亮前路的破灯笼，身边空无一人。他独自在风雪中站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一声，随手丢了那已经没用的灯，继续踏着雪前行。

前路不明，道阻且长，他却走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轻松。

时光倏忽而过，转眼太子屯兵渝州已经一月有余。

这段时日以来，谢岑君处理一众大小事宜已经游刃有余，期间也发生过几次意料之外的状况，谢惜南却都当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