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七。

梁毓蓦地看定何敬平，把那话在脑里滚了两遍，期期艾艾的问道：“是……什么法子？”

何敬平索性把那黑瓷瓶拿出来，“这是曼陀罗花制的药，少量使用有麻醉功效，和强力止痛的效果。只是曼陀罗本是剧毒，大量使用会产生依赖和致幻，甚至让人迷失心智而陷入癫狂而死。”

梁毓拿过那瓷瓶，手上用力得青筋暴起，微微发抖。

“不，我不要……”

赵承熹微微睁开眼眸，抬手软绵绵地推开那药瓶，专注看着梁毓，浅浅勾起嘴角，“归远，就是我的止痛良药。”

梁毓用力闭了闭眼，把泪水压在眼眶里，再睁眼时漾起温柔地笑，“好，咱们不用。我愿做你的药。”他仍旧抱着赵承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孩子睡觉似的：“我就在这儿陪着你，睡吧。”

何敬平被酸倒了一口牙，默默的退到角落阴影里充当花瓶。

直到赵承熹带着笑意睡着了，何敬平看着梁毓的脸色实在灰败，才上前劝道：“大人，陛下睡着了，您且去歇一阵吧。”

梁毓的脸色青白颓败，目光涣散，好一会儿才反应迟钝的应了一声。他隐忍地咳了两声，把赵承熹小心移到床上，掖好被子，撑着床栏起身，才往前走了一步，突然整个人如断线的木偶般软倒下来。

何敬平手忙脚乱的接住他，见他双目紧闭，已然失去知觉，心里不住恼道：我就知道，总有晕过去的时候！他把人扶到一旁榻上躺好，两指按上他的手腕，脸色越来越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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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树梢的时辰，秦盛匆匆进宫来，与石砚通报说要事禀报。石总管把手拢在袖管里，左右为难——到底这个要事该向谁禀报。

他看了看正房——里面沉睡着陛下，又看了看旁边的厢房，里面昏迷着先生。最后叹了口气，往偏厢房走去。

梁毓心中放着事，即使昏迷也当浅眠。然而他意识虽然清醒，眼皮却千斤重似的撑不开。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睁开眼睛。

他声音低哑，“什么事？”说着就要撑坐起来，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反而挣得心脏咚咚直跳，额冒冷汗。

石砚忙扶着他的胳膊，一手托着他后背，把他小心扶起靠在软枕上，“哎哟，您慢点。且醒醒神。”

梁毓疲累的闭着眼缓着眩晕，低声问道：“谁在外头？”

“是秦将军。”石砚看他不过坐起这一会儿，青湛的脸上就布满涔涔冷汗，心中老大不忍，给他倒了杯热茶，小声劝道：“要不您再歇会子，老奴让他天亮在过来。”

梁毓摇了摇头，“若不是事态紧急，秦将军也不会漏夜前来。”他揉着依然胀痛的太阳穴，“劳烦石总管吩咐膳房熬点参汤过来。”

石砚忙应下了，“御膳房里备有点心，我挑几样一起送过来？”

“不必麻烦了，我吃不下。”

石砚喉头动了动，把要劝的话变成长长一口叹气。先生您当自己是神仙吗？靠餐风饮露过活的？

梁毓看石砚出去，从怀里掏出药瓶，倒了两颗送进嘴里，等药效起来，身子里才总算有了点力气，支撑着他缓缓起身往外间去。就见等候多时的秦盛，眉间果然是掩不住的忧虑。

也许是梁毓的脸色实在太差，秦盛忙迎到门口，扶着他歉意道，“深夜打扰大人，是末将的不是。”

梁毓摆了摆手，与他一起往书案前走去，“客套的话休提，外面的情况怎样了？”

秦盛肃了脸色，“正是有些事体末将无法做主，须请陛下……或者大人您定夺。”

梁毓微微点头，“你且说来。”

“方才探子已经回报泰王叛军的最新动向……”秦盛才开了个头，石砚在门外敲了两下，推门进来，“太傅大人，参汤送来了。还有些点心吃食，秦将军终日忙碌，想必也没能好好用餐，一起先垫一垫吧。”

说着招呼身后的小内侍把食盒里的点心小菜一一摆上桌。有桂花糕元宝酥等精致小点，也有配着水晶酱瓜等小菜的海贝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