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东屋里。

蔡氏坐在床上别过脸去，不去看走进来的刘老黑，她怀里抱着未满月的孩子，床边站着两个孩子，大女儿五岁，老二是个男孩，三岁半了。

两个小孩儿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走进来的刘老黑，齐声叫了一声，“爹！”

刘老黑尴尬地笑了笑，对蔡氏道：“媳妇，人都死了，你就别生气了。”

“我有啥好生气的！”

蔡氏哼了一声，道：“该生气的是你妹妹刘小草，姓赵的死不死跟我有多大关系？你还是关心关心你妹妹能不能嫁的出去吧！

她要是再被退了婚，可就是第三次了，我没见过哪家姑娘被退了三次婚还能嫁出去的！

也没见到谁家的姑娘到了二十岁，还在娘家吃哥哥嫂嫂的！”

蔡氏越说越大声，很快隔着泥巴墙的西屋里传来了刘小草低低的抽泣声。

刘老黑皱眉道：“你小声点。”

“行呀，她要是能痛痛快快地嫁出去，我保证不说她半点不是；她要是一直在娘家吃白食，就别怪我说话难听！”

东屋里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进西屋里，刘小草把头埋在被窝里，早已泣不成声。

她什么时候吃白食了？

她每天天不亮起来干活，家里家外一把抓，二嫂将她使唤地像个陀螺似的，一刻不得闲，就这样二嫂还要说她是吃白食的。

她伺候二嫂坐月子，比当初伺候亲爹亲娘还要尽心尽力，结果还要被嫌弃。

是她不愿意早点嫁出去吗？

绝对不是的！

刚及笄那年，她的婚事就已经说好了，正在谈婚期的时候，她爹死了，第一个婚事就这么完了。

她守孝将近两年，她娘又没了，于是接着守孝，结果第二年冬天，她哥让人给废了，好不容易熬过孝期，刚刚定下一门婚事，双方更帖都交换了，结果她大哥突然投湖自尽了。

第二次婚事又告吹了！

那时候因为给大哥看病，家里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二嫂告诉她，要想早点嫁出去，就要把赵氏母子赶出去。

大哥看病吃药从孔家借了七八两银子，欠孔家的银子还不上，哪里有人敢跟她提亲，她傻乎乎的觉得二嫂说的挺对。

那会儿赵氏怀着身孕，因为月份卡在服劳役的那段时间前后，二嫂说她怀的是野种，她相信了。

她按照二嫂的意思，在河边洗衣服时，悄悄把这个消息散播了出去，几天后，二嫂让她给大嫂端去一碗粥，大嫂喝完之后，流产了。

大嫂拉着她的手说，“救救我的孩子，他是你大哥的遗腹子啊！”

“呸！你怀的明明是野种！”

“小草，大嫂没有骗你，我对天发誓，如有半句谎言，我不得好死！是我身体不好，才让孩子看起来月份小，其实已经六个月了，真的是你大哥的遗腹子啊！”

刘小草有点懵，可是家里确实没钱请大夫，大嫂是自己硬挨过去的，从此以后她的身体彻底垮了，二哥二嫂借此机会把赵氏母子赶了出去。

赵氏被赶出家门以后才知道，村里人把说成了怎么样的浪荡妇。

虎子几次私下里找到她，让她去见见大嫂，她不敢啊！

她隐隐觉得，是她亲手杀死了她大哥的遗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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