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羲梦到了好几间泥土堆的房子。

是那种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纯黄泥胚子。

黑黢黢的窗户和门空出一个个长方形的深|洞|，俄罗斯方块一样错落成不规则的形状。房子外面还有土堆的院子，看起来大概到腰那么高，也不知这么矮的院墙到底能挡住什么东西。

他跟云笙这一路上见过很多这样的房子。

小孩子们喜欢爬到屋顶上滚着玩闹，你爬我追的这么一趟下来，脸上身上必然会粘得到处都是黄乎乎的烂泥巴，模样瞧着又好笑又滑稽。

他今天梦到的就是这样的土坯房子。

站在院墙外面没有动，君羲一错不错地将泥土房子给看着。看着那个白衣如雪的男人，一尘不染地站在屋顶上舞刀。

男人有一双不笑自弯的唇，俊雅柔淡的眉眼里蕴着说不出的温煦平和。倾银似的月光柔柔地照在他的脸上，散成一团深浅斑驳的阴影。

抬眼间，眸光比月色还要皎洁无尘。

当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身姿懔，长刀烈

连绵刀光间，夜风骤止，圆月尽碎

那一刻，君羲终于能明白为何变成山魈的阿英即使是死了，都还是忘不了君羲神君的舞刀。

他想，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人能忘得了。

因为除了眼前的那抹白色，其他的一切都好像凭空地消失了。浑然不觉间，君羲的四周竟然发出一阵接一阵的嘈杂人声。

巨大的呼喊声将他猛地一下子惊醒，环顾着瞧了瞧。却发现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屋顶上正在舞刀的君羲神君和站在院外的他自己。

人声铺天盖地，震耳欲聋，简直比演唱会现场还要热闹。

可是却一个人都没有。

君羲有些慌张。

他左右走了几步，可四周却依然一个人影也没有。就好像他正站在拥挤的人群里，大家都在狂欢，都在喝彩，只有他格格不入，格格不入到甚至连发出喝彩的人影都看不见。

男人的刀越舞越快，快到君羲的肉眼已经完全跟不上刀身的动作，只能看到男人身前隐约不断地划出一道道银龙翱翔般的残影。

但也正是因为看不清那仙姿道骨的飘逸刀法，君羲这才注意到了男人舞刀的同时，怀里竟然还抱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红衣，长发如墨的人。

是云笙么？

君羲忍不住上前几步，想要把那个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可是还没等他迈进院子里，毛骨悚然的一幕就让他的后脊冒出一层冷汗。

黑暗里，一双双发着绿光的眼睛正紧盯着他，不动声色地对他进行观察。

君羲第一反应是扭头想跑。

但他的脚步还没等迈出去，突然意识到，现在是在他的梦里。

如果真的遇到什么危险，只要醒过来就好了。

就算他没办法靠自己醒过来，云笙也一定会救他的。

云笙…

一想到这个名字，君羲原本因为害怕而变得僵硬的身体逐渐变得柔软而放松。

他继续向前走，走到紧贴着院墙的位置低头一瞧，发现院子里的那些发着光的眼睛并不是什么可怕的鬼怪。

而是一群个头很大的黑老鼠。

它们密密麻麻地站成一片，像人一样用双脚着地，仰着脖子，直勾勾地望着他。

它们的数量太多，又肥又黑的身体几乎挤满了整个院子，可是由于身高不够，全都被院墙隐藏在了君羲的视觉死角里。

尖长的嘴快速地开开合合，嘈杂的人声也就随之变得更为激烈。

一百，一千，还是……一万？

哪怕是最大型的演唱会也不会发出这样巨大的声音，哪怕是声势最浩大的|游|行|也不会有这样震撼人心的气势。

君羲震惊地想：这个院子里，到底有多少只老鼠？这些老鼠聚集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看到距离他很远的那些耗子们正一层一层叠罗汉一样把身体叠高，然后一只踩着一只，顺着墙缝奋力地往上爬。

原来它们的目标是屋顶。

屋顶上，站着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