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击杀夔牛已过去两日，一行人跟着重七过了多重妖族才能识别的屏障，眼见着就要抵达那雾都了。

这两日柏麟背后总是凉丝丝的，那日他脱口而出叫了声“计都兄”，虽然以各种看似顺当的借口搪塞了过去，但罗喉计都似乎不太买账，如鹰一般的眼神像是长在了柏麟身上，只要柏麟在他视线范围内出现，罗喉计都的眼睛绝不会飘到别人身上去。

为了缓解这一尴尬，柏麟回想起自己从前的言行举止，尽力做到与往日相悖而又不显得那么突兀，所幸随行的腾蛇心大，倒也没看出什么不同，不然照他那心直口快的性子肯定跳出来先把反常之事给戳破了。

钟离生与腾蛇走得很近，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腾蛇是个自来熟，也曾在人间生活过一些时日，与凡人亲近实在不稀奇。一行六人停在湖滩边上稍事休息，大抵是为了照顾□□凡胎的钟离生，不一会儿，腾蛇就和钟离生闹了起来，相互泼着水玩儿。

骄阳之下，水珠泼溅，原本应当飞解而出的青翠绿色都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暖的橘色，就像是此刻柏麟的心境，他在阴暗、冰冷的棺中泡了百年，能再次站在阳光底下，来到那个男人的身边，虽然他还没有勇气去直面他，但仅仅是知道那修罗是真真切切的在他附近就已经足够满足，心中暗道：“计都，再给我几天时间。”

柏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比前两日长得更好了些，或许不必真等到七日。再次抬眼时，腾蛇和钟离生两条裤腿都撸到了膝盖上，柏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腾蛇跟了他那么多年，受了许多苦，这大约是腾蛇百年来最快乐、最轻松的时刻。柏麟也好久没有听到腾蛇的笑声了，帷帽下的嘴脸情不自禁地跟着上扬起来：“腾蛇，别闹太过，好生照看着钟离生。”

“好，我知道了！”通常长辈的叮嘱在晚辈听来就是默许的放纵，这一下，腾蛇卷起袖管玩得更欢了。

殊不知，柏麟这句嘱咐到底有多宠溺，宠溺到令不远处的修罗脸色越发阴沉，原本温暖的午后生出一些森然，柏麟察觉异样时，那修罗已经开始慢慢靠近他了。

多年不见，罗喉计都的压迫感比从前强大太多，纵然柏麟隔着皂纱也能感受到罗喉计都的强势，内心叫嚣着应该后退，理智却让柏麟站定在那处，看似轻描淡写地唤了声：“魔尊。”

“呵！”罗喉计都环胸而抱，笑着说道，“前两日神尊还唤本座一声计都兄，今日怎么生份地叫起魔尊来了？”

“那日是本尊唐突了，不知魔尊竟对那称呼有那么强烈的抵触之意，那天被魔尊炸毁的山头还历历在目，实在不敢再有冒犯之意。”原来那日罗喉计都情绪激荡之下没有控制住自己，直接抬手把附近的山头给一掌夷平了，柏麟心中剧骇，这才知道罗喉计都心中的怒气还没全消，正思量着到底该怎么对罗喉计都说出自己还活着的实情。

“也罢，反正本座也尊称你一句神尊，倒也相对。”罗喉计都不想过分追究此事，甚至还觉得如此相互称呼倒也甚妙，清风徐过，带起皂纱一角，那人修长的脖子露了出来，蕉红色的领口称得他肤色胜雪，下颚处缀着金光，罗喉计都失笑道，“当真是算无遗策，神尊帷帽之下还带着半片金甲面具，到底是张什么样的脸，才需要这层层遮掩？”

罗喉计都的试探已经足够明显，只怕方才那看似漫不经心的清风也出自于他的手笔，柏麟压了压自己的帽沿，回道：“那就劳烦魔尊再等上几日，届时一定给魔尊一个说法。”

罗喉计都的拳头紧了紧，他太想知道这一切的真相，莫说还在等上几天，哪怕几个时辰，几盏茶的时间他都憋不住，他突然问道：“神尊，你爱过人吗？”

“爱？”柏麟未曾想罗喉计都竟然会和他议论此事，从前罗喉计都也极少在他面前说起情爱二字。

“那种住在心里，无可替代的、愿意为他付出自己全部的人。”罗喉计都娓娓道来，之前周身围绕着的阴鸷之气早已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