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翠抱着杨耀走过来，有些气恼：“别人家香蕉黄不黄的，跟我们有关系？”

和鸿抬头看了一眼直直站在那里的陶翠，想说点什么，话还是咽了下去。正好杨正光终于找到东西，递给和鸿，有些歉意地说：“我做工坐久了，身体不太好，就没下地了。我爹还在地里，应该也去帮忙了。”

和鸿表示理解，拿了镰刀便往外冲，一眼瞧见裹在雨衣里的马秀秀也要往地里冲。他觉得稀奇，这马秀秀家里是有几个男劳动力的，这种暴雨天气，她家里人应该不会让她下地。和鸿便追上去，想问个究竟。

哪里知道马秀秀还没等他问出口，便说道：“你咋个来了？来了正好，洁……冯学理家里的香蕉黄了，赶紧过去帮割下来。”

和鸿更觉得稀奇了，马秀秀和姐姐平日里梁子可大了，他走后的几年里，听说依旧争吵不断。这是太阳从哪边出来了？

事态紧急，也来不及细想这许多，赶紧下地去帮忙。

暴风雨渐停之时，已到了后半夜，东方浅露肚白，鸡鸣声渐起。屋外冬青树叶上的雨水垂落下来，融进泥土之中，或许在那里面，萌发了这个春天的另一枚种子。

杨徽与和墨毕竟是孩子，半夜挨不住便睡着了。醒来之时，杨建国与和鸿已经煮好了早饭。

杨徽跑过去，问他们是不是一夜没睡，地里香蕉有没有事之类的。杨建国叹了口气：“你洁嬢嬢家的香蕉黄了一大半，被雨水打坏了一些，今年不好过啊。”

杨徽从小便与大人们一起下地，知道香蕉黄了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心情便沉重了些，早饭还没吃便跑去隔壁看洁洁。

洁洁正拿着一张帕子，仔仔细细地给每一串香蕉果擦拭雨水，她蹲着身子，衬在满屋子的香蕉串之中，显得更为单薄与纤瘦。

杨徽捧了两个包谷过来，拿过去给洁洁：“洁嬢嬢，吃包谷呐，刚煮好的。”

洁洁转头抬身，见到手里拿着两个包谷的杨徽，有些苍白的脸上露了些笑容出来：“阿徽是你啊，谢谢了，不过嬢嬢现在还不饿，不想吃。”

杨徽劝她：“吃了饭才有力气的。”

洁洁嘴角动了动，伸手接过包谷，低头去咬。杨徽见她吃得有些急，心想，果然还是饿的。

洁洁吃了半个包谷，又抬起头来跟杨徽说：“你家爷爷都跟你说了吧？我们家香蕉黄了，今年是卖不了好价格了。都怪我不注意……去年好不容易赚了点钱，今年都要亏完了。”

洁洁说话之间，嘴里的包谷碎已经咀嚼下去，这包谷的品种是经过改良的，本该香甜得很，只是她现在却吃出一丝苦味，回味间还有些许涩。

这大概便是苦涩吧。

杨徽听懂一些，想了想说：“阿爷说种地就是要看天的，有的时候会赚，有的时候会亏。但只要人还在，地还在，就不怕的。”

洁洁听见这些话，又不禁笑了一笑，摸摸杨徽的头：“你阿爷说得对，人还在，地还在，就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