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那小奴才用袖子擦了擦脸颊的汗，小声道：“哪儿啊，绛珠是走路脚下滑了才落得水，这件事内务府查清楚了，没有可疑之处的。王后是因为公主哭的心烦才生气的。”

“哭？”文渊眉角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什么意思？”

“这事儿我同您说了，您可别告诉别人。”小奴才凑近文渊道，“绛珠淹死了，公主吓坏了。她一个乡下长大的姑娘，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硬要说是有人要害她，这是给她的警告，说什么都不肯出门了。夫子也知道，这宫里面谁不是在刀尖儿上过日子，尤其她这种名不正言不顺，一回来就碍别人眼的，更是着恨。可这事儿哪能放在明面上说呢，这不是傻吗？更何况，王后接她回来，本来就是让她给自己挣前程的，她这么小家子气的怕事儿，王后哪能不生气。她就这样哭了两三天，昨天王后将人从床上拖起来打，这才不哭了。”

果然。文渊心下一冷，他没看错人。纳兰渃这孩子看上去胆子小，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做足了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可怜样，可心里比谁都狠。乡下女孩儿怎么了？在这世道下，她能跟着她的尼姑娘避人耳目的生活十几年，怎么可能没点心眼儿？

王后不知道，宫里的其他贵人们不知道，可文渊知道。他也出生在南陵乡下一个偏僻的村庄，见过那些村里的乞儿是怎样为了一口干粮使阴招。纳兰渃也是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她的手段，只怕宫里的贵人们都小瞧了。

纳兰渃这么一哭，明着是让王后失望了，觉得她软弱无能，可实际上却是一箭三雕。以文渊之前的了解，绛珠多半就是纳兰渃害死的。可她手段干净，没让人查出什么，再经她这么一哭，直接就将人心哭乱了，没有人会再去怀疑她，而是会下意识的顺着她的想法来。

再者，纳兰渃这样一哭，可是坐实了她软弱胆小的名头。在宫里，软弱胆小的人没有未来，更失去了与旁人争抢的筹码，这样的人，没有人会在意，更没有人会针对。纳兰渃落得这样一个名声，虽说会被人笑话，会遭白眼，可是，在她成长起来之前，这确是自保最好的手段。

当然，还有一点，她试探出了南陵王后对她的态度以及南陵王后的立场。

倘若南陵王后只是因为自己的孩子没了，想把她当女儿养，那在知道纳兰渃这样害怕后，王后自然会去安慰她，也许还会体贴的让她休息两天。可王后没有，她气冲冲的冲进纳兰渃的寝殿，直接将人拎下床打，这便是告诉纳兰渃，自己与她之间只有利益，没有一点儿稀薄的母女情谊。如此一来，纳兰渃心里便有数了，她今后可以随便做什么，不用考虑南陵王后会伤心。而且，南陵王后明白的告诉了纳兰渃自己的想法，她需要纳兰渃去争去抢，而不是要一个本本分分的窝囊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