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春初交接时分的阗晟依旧萧条森寒，稀疏的树杈裹着晶莹剔透的霜冻，偶有几只青莺啼鸣从林间穿梭而过。

傅喆眼看前方是个断崖，断崖下是一片尚未解冻的冰湖，索性也就下了马不在往前，寻着一小片开阔地，她踩着薄雪，顿时心血来潮便像个孩童一样，连连在雪里跳了几个来回。

这种片刻的宁静祥和实在是久违了……

战火纷飞的光景实在叫人深陷焦虑疲惫不堪，战事阔日持久，牧屿拿不下阗晟，阗晟也一定会抵死拼搏到底，真不如做个了结罢了。

傅喆回头看了仍骑在马背上的时禹一眼就转过身继续她一个人的嬉戏，仿佛在同一时空下，她与时禹是来自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人。

信仰不同，追求不同……人生方向是背道而驰。

时禹冷峻的目光锁在傅喆修长背影上，在他眼里，傅喆与四周浑然一体，她陷在森寒的景致中，让时禹有种恍如隔世的距离感。

时禹沉思好一会，也许是想起什么，心跳陡然间就漏了一拍，手不自觉就抓紧了马缰。

时禹眉目深敛，长睫掩下他眼内的风云暗涌，他在斟酌盘算自己这方有几何胜算，傅喆又有什么招数等着他，心思极重却偏偏要表现出一副大无畏的模样。

反观傅喆倒是一派坦然自若，她立在一小块山墩上，扬起手眺望着断崖，忽地，傅喆声线从前方传回来，那感觉在时禹听来，他们像是在稀疏平常的聊天一般，他们之间太久没试过这样和平交谈。

“时禹，你们……牧屿退兵吧，这样打下去，两败俱伤！”傅喆平和的道。

退兵？怎可能……时禹不紧不慢的下了马，悄无声息的走到傅喆身旁与她一同眺望远方，他淡然的回道：“姐姐，你到现在还没认清事实么？”

事实？！时禹此话在傅喆听来传递了两个意思，一，退兵是不可能的事。二，阗晟军事力量不如牧屿……

傅喆故作镇定，不以为然的深呼吸一口凉气，捡了时禹的话反问道：“拼个你死我活的意义在哪？”

战争不过是一场弱肉强食，深究其意义……只剩残垣断壁……满目尸山人海……

只见时禹轻轻的闭上眼摇了摇头，再度睁眼时，他的舌尖习惯的摩挲着虎牙，一字一顿道：“不，阗晟跟牧屿，只能有一个存在世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傅喆并非听不懂时禹的意思，只是阗晟这场仗已经打到这个份上，她顶住一口气硬着头皮也得继续打下去。

暮然间，傅喆的眼前似乎已经看见他朝自己战死沙场马革裹尸的结局，但她反而没有了彷徨，心中无比踏实，显然这对于傅喆来说是向往的归宿！

傅喆宛然一笑，侧目看着身旁这个高大俊朗的青年，她无畏无惧的说：“如此，存在世上的那只能是阗晟！”

时禹对于傅喆的回答毫不意外，他用眼梢瞟了傅喆一眼，发现傅喆额发散落几根在耳边，他自然而然伸手就将碎发给挽到傅喆耳后，手指有意无意得滑过傅喆脸庞，指尖传来微热的触感让他好生感慨。

“姐姐，表面上时定舟是派我来议谈战事，其实只是传达命令……”

命令？呵，未免太狂妄自大！傅喆抬手拍掉了时禹在自己脸上游走的手，抬眸与他对视，她有点好奇为何时禹叫自己父亲是直呼名讳的……

时禹的目光复杂且混沌与傅喆明亮不屈的眼色交织在一起，有一瞬间，时禹晃了神，他轻眨一下别开脸道：“一，招降，归顺牧屿大上国。”

这个游牧部落简直狂妄至极，敢称自己为大上国！

傅喆漠然置之呛声道：“我选二！”

时禹认命似的点了点头，傅喆所选的答案其实都在他意料之中，时禹饶有深意的说：“二，战至一兵一卒……灭阗晟……灭国灭族！”

“灭国灭族”这四个字像滚烫的熔岩一般烙过傅喆胸口，傅喆咬了咬牙，不屑的从鼻间轻哼出声，“时禹，你哪来的底气？我告诉你，阗晟开国二百多年都是踩着敌人尸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