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责怪自己。”

孟阑握住了他的手腕，沈玉泽慢慢地抬眸，只听她声音轻柔：“若不是当年在西北买下了我，此时我怕早成了一堆白骨，我能入玉女司为你效力，是我的幸事，能认识到你，更是难得的缘分。若非经历过的那些坎坷……”她淡淡一笑，“又何来今日的我？”

沈玉泽漆黑的瞳孔微微闪着光，孟阑的安慰让他苦笑，两人的相遇就像是狂风暴雨之后朝他们射来的第一束阳光，他明白孟阑说的道理，无尽的自责于己于人，都只会令人疏远而非贴近，两人呆在一块，最重要的还是开心，而非相互亏欠。

沈玉泽静默地看着她，随后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切了一声，“我是怕以后让你误伤好吧？”

孟阑掩嘴轻笑，可此时脑核像是被一道雷电劈了，她捂着太阳穴连忙找地坐下。

沈玉泽笑道：“你昨晚喝了那么多的酒，今日就好好在东厂休息吧，我先进宫了，一会儿再来看你。”

…………

皇宫。

沈玉泽人刚到养德殿，正提手要摘下身上的斗篷，他一抬头，便看见殿门前跪着一排的文武大臣，领首的是曹怒。

沈玉泽觉得事态不对，他缓缓走近，跪在寒砖上的官员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一种莫名的警惕，他眉宇间感到一丝凝重，疑惑地开门入内，小兴子一见是他便着急地跑了过来。

他甩了甩斗篷，“出什么事了？”

小兴子接过了他的斗篷，挂在腕上，“公公，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呀？好好说清楚。”

沈玉泽走进书房，小兴子一边跟着一边道：“这第一，外面跪着的大员都是要参你的。为的就是黄河决堤之事……”

沈玉泽打断他，“这事儿不是早处理好了吗？款也拨了，人也指定了，还能有什么事？”

“诸位大人是对你换的人不满。”小兴子解释道。

沈玉泽有些绝望地捂脸，黄河决口这等修葺的大工程，往来便是个肥差，这么多年都被叶派的人包揽了，他现在只是刚刚换上一个翰林院出来的人，需要搞出那么大的阵仗吗？

小兴子随后又说：“这只是其一，大人们跪在殿前，最主要的，是要陛下立储。”

他眉头一跳，“立储？”

“陛下那么多日不上早朝，重病的消息早就传遍宫禁了，他们是怕……陛下忽然驾崩……”小兴子压低了声量，生怕他人听见，“公公你……”

沈玉泽哼了一声，“他们是怕我私立储君？”

小兴子立即住了嘴，不敢言语，沈玉泽很是无奈，随后又问：“那他们可有中意人选？六殿下吗？”

小兴子点头，“按礼法，六殿下自然是最佳的储君人选，他是嫡子，又是皇子里最长的，群臣虽未明言，但若是立太子，多半是他了。”

沈玉泽轻笑一声，“是呀，嫡长都给他占了，可为何陛下那么多年了，却从未下旨立储呢？”

小兴子不禁低头沉思，沈玉泽叹了口气，随后问：“陛下还在睡着？”

“没呢，殿外那么吵，早醒了。”

沈玉泽连忙起身走往寝殿，对着荀纪菡行礼问：“陛下可是乏闷了？”

荀纪菡没有回答，沈玉泽想了想道：“不妨……微臣让人去南薰宫请十三殿下过来？”

几瞬后，荀纪菡默默地转过了身，他想起那一日与荀宝下棋，满是皱纹的眼角微微一扬，“好。”

荀纪菡答应了下来，小兴子便连忙去后宫请人，片刻后安嫔便牵着荀宝出现在了养德殿前。

那几位大臣看见安嫔走过，神色都有几分愕然，什么时候陛下开始宠幸安嫔了？

直到沈玉泽出门接人，他们这才注意到安嫔身边的十三殿下，荀宝。

沈玉泽恭敬地迎着安嫔母子俩人入内，曹怒抬起头，正好与他对视，只见他眼角噙笑，眉尾有慧黠跳动，他立即意识到了沈玉泽的奸计。

十三殿下……曹怒回想方才那躲在安嫔身后那怯生生的孩子，曹怒惊异之余，更平添了许多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