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苏苍岑的声音随着电流声一起传入耳朵。

“忙完了吗？”言子清脑袋缩在被窝里，声音放得很轻，几乎是气声了。

“嗯，刚回家。”

“噢，这么晚才回来啊。”

“小姑娘？”

“啊？”苏苍岑问得正经，言子清窝在被子里竖着两个耳朵，等待下文。

“我们是在偷情吗？”那面低声一笑，声音散开，触得人耳朵酥痒。

“不是……不是……没有。”言子清被苏苍岑的用词惊了，又道：“我阿姨在家。”

那头好像稍微一顿，接着：“我们不能被发现？”

“对，不能被发现。”

“嗯，那我们得注意。”苏苍岑的声音也跟着放小，故意逗她。

“你不用小声，你的声音只有我能听见，你很安全。”言子清像个地下工作者，一只手摁着手机，一手捂着嘴，偏头朝电话里传递信息。

手机那头的人又笑，张狂放肆，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

言子清：“……”

张春梅和言子清的相处还算和谐，张春梅忙着小商铺，白日里常不在家，两人多数时候只在晚上见面。

相坐无言，言子清也不讨苦吃，礼节到位后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子里。她自觉掌管了家里的一日三餐，偶尔被小志带着去院子里坐一坐，像是个垂暮之年的老人。

二月初，言父回家。

言子清不知道这条消息，出门回来才发现父亲坐在客厅，言子清没往父亲那边看，径自低头换鞋。她身后的小志也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人，顿时高兴地跑向沙发，“爸爸，你回来了……”

“对啊。”言父深情温柔，略微俯身，将小志抱在怀里。

“爸爸，你不是说还要迟一点吗？”

“提前结束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来了。”

“爸爸，我和妈妈都想你。”小志环着言父的脖子，凑着头去亲言父。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他们周身，沙发和地板上留下淡淡地投影。

挺父慈子孝的，言子清想。

言子清提了刚顺手放在地板上的菜，转身往厨房走。

鲜绿的蔬菜被淋上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温玉般的白葱，被切成小段，混着乳白的蒜末，赤红的辣椒，热烈地聚在一起，像是一群蓄势待发的士兵。

如锦缎般的热油在锅里滋滋作响，小料下锅，蔬菜下锅，菜叶上的水分被热油激出，锅里又一阵噼里啪啦，像是战争的高潮。

言子清翻炒着蔬菜，一动不动地盯着锅。这些热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烟火味，最治愈不过。

饭菜上桌，张春梅也因为言父的到来提前回家。

“你怎么没做面？你爸不爱吃米饭。”张春梅扫了一眼菜，盯着言子清问。

言子清被张春梅看得一愣，回答:“我不知道他来……”

张春梅没再说话，转头朝客厅喊：“老公，米饭你吃吗？我给你下个面条，你不是不爱吃面嘛”

“都行。”言父正抱着小志在客厅晃荡，回答得声音不大。张春梅转身进了厨房，去给言父准备面条。

言子清站在餐桌旁，低头看了看餐桌上的菜，又望望厨房和客厅，站着没动。站了好一会，抬手摆了摆碗筷。

张春梅的面条出锅，四人终于围坐在一起吃饭。

小志不停拨拉盘子里的绿菜，想翻出片肉，张春梅给言父报账，两人商议着商铺进货的事项，言子清低头吃饭，尽力不发出任何声音。

小志半蹲在凳子上，想夹离他较远的那盘虾仁，可脚下一个没站稳，往言子清这面倒，言子清怕小志摔在地上，猛站起来伸手去扶。

“啪”一声脆响。

言子清的碗筷被衣角带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仅剩的一口米饭也跟着咕噜噜滚出来。

饭桌上一静，张春梅和言父抬头看她，眼神不明。小志已经重新站稳，言子清收回手。

“我……”后半句言子清没说，径自蹲下来拾残局。

她心里有个地方，像被散落在地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