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宁醒过来时,满室昏昏,如在梦寐。
天尚且未大亮,窗棂半开。天井那树合欢有数丈高,花已败尽,独枝干层迭,很是繁茂,半掩那似去未去的星月,数枝旖旎入了室中来。
她披衣起身,将头发信手拢起,取根带子草草束了,下榻趿草履,蹑足行近另一张床榻。
床上睡着个小少年,不外十岁出头光景,呼吸绵长,好梦正酣。重宁为他轻掖被褥,旋即推门走出。
昏暗天色中,见得瓦舍槿篱,石径穿过天井,接连柴扉。门外溪曲环绕,静谧深深。重宁如同无数个往常,提起薅锄,背上竹笸箩,往天井外围走去。
推开柴扉,才出得门,谷中有早起的叔伯已挑着双担自门前走过。
那人四十来岁样貌,肩担重物,步履轻健,见了重宁,笑声唤了句:
“宁丫头,又怎么早!”
重宁笑脸迎着:“季叔早。”
两厢招呼,也不多赘语,各自去了。
行得数里地,天色已渐亮,覆盖峻岭崇山,挺拔峰峦。回首一看,无数屋舍,起伏于岩坳丘峦之中,奇山幽涧,高松柴门,稻田深黄葱绿,一群梅花鹿在奇花异草间。满目安宁,若拓了下来,便是山水画卷,古意盎然。
这是外人罕至的冰夷谷,谷中居民上千。
其中有位老药师,姓楼,颇有怪癖,独居于僻静竹林之中,养着只小貂儿,不与人亲近。
求他治病时,人叫他楼药师,背后说他时,人唤他楼老怪,又或是楼独手。
他的左手早年不知何故断了,因他不仅懂些医术,也颇好些奇技淫巧,在那断腕处,奇巧地安了木肢。木做的假手,日常生活使用起来足够,可需要感知接触的,自然无血肉天成好用,抓药看病只剩了一只手。
重宁为请他看顾重烨身体,经常会去帮忙晒药作佣,径唤他楼伯。
楼伯与她道,阿烨的喘症是娘胎里带来的毛病,没什么根治之法,只能生活上多加注意,以草木之物加以调养,年岁渐长或许会稍稍好转。
又说,新鲜野参可养肺络,对缓解喘症颇有益处。
冰夷谷存在年月久远,山谷深处有不少珍稀草木,野参自然也不缺。鲜野参与菜果一样,挖出土中便不可久置。药物以四气五味纠正人体偏性,久置则改气性,失却疗效。故重宁每隔三两日,皆会深入山中采挖。
继续往深处走去,林木愈益茂密,粗壮的树干攘挤着,参天树冠枝节互为纠缠,根茎深扎地底。渐转初夏时节,山中满目苍翠,昨宿下了场暴雨,林中深处满地泥泞,又兼枯枝烂叶堆积,掩住了石块枯枝,存心等着绊人一跤,很是难行。
至于斜坡陡峭处,苔藓爬满,行走更是艰辛,稍不留神,打滑摔跌,折在山中喊破喉咙也无人闻讯。重宁在这山里滚爬多次,走得还算轻捷,一路寻觅挖掘,以手中薅锄勾入左右树木,借力前行。
攀附向一处斜坡,野参茎叶招摇在目,顿时一喜,往日里攀爬惯了,也不顾其在斜壁处,踩住一株参天大树的枝干上,灵活趋身上去。
这树倚壁而生,野藤缠绕,她一只手攀住枝干,紧揪藤蔓,另一只手挥薅锄往茎叶周围土泥凿下,然后拔出,凿下,拔出……几经数次,探手攥住茎叶,用力攫出。
动作娴熟,重宁将野参放入身后背筐里,手扶枝干正想缓缓爬落。
这时垂首一视,才惊觉方才双眼直盯着野参,竟爬了丈余高。心中不免怦怦乱跳,越发小心翼翼,徐徐下落。
一动之下,陡觉脚踝绞痛,不自主一缩,脚踝已被藤蔓紧紧束缚住,完全提将不起。
蜿蜒盘缠的藤蔓上,皆是荆棘般的勾刺,重宁越挣扎,藤蔓便束缚越发紧。想用薅锄将之伐断,却发现此藤异常坚韧。一连挣扎,勾刺全绞入血肉里,踝骨欲碎,痛得她满额冷汗如走珠,心下惊慌:
这难道是碎骨藤?
她想起楼伯的话:
“你若是进山挖参,不要攀附到险地去,也不要太过深入。还有,小心一种藤蔓—
第95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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