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里的光芒微弱跳动，屋内昏暗凌乱。

门被叩响，有人在外边喊：“章学数？章学数！你在家吗？”

床上隆起的被子微微动了一下，却再次归于沉寂。

门外传来另外一个声音：“……他在家也不一定会出来，丘诚，你就把东西放门口吧。”

丘诚应了一声，又奇怪道：“为什么不出来，章学数最近怎么了？”

“嗨，不就是之前王嫂家那事儿吗。章学数跑去忘川找王嫂闺女，结果被恶灵咬伤，自那之后就不怎么出门了。你找他干嘛？”

“啊……这样啊。我和阿青最近不是好上了嘛，就想发发红包，再请邻里去安魂碑外那城里头吃一顿……”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屋内归于死寂。

片刻之后，床上的被子被人掀开，一个面色憔悴的男人下了床。

他五官清秀，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本该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斯文人。可他的脖颈至下脸有一处触目惊心的伤口，淡黑色雾气自伤口内弥漫，终日折磨着他，将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男人空洞的目光注视了跳跃的火光半晌，走到门边，轻轻拉开木门。

地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半透明袋子，章学数蹲下身，拎起那个袋子，往里面一看。

是二十冥币，和一个小小的蛋挞。

目光落在那二十冥币上面，章学数的嘴唇微微抿起。

……一个月前，他为了给即将投胎的小朋友们购买离别礼物，只身一人去忘川河，企图赚取冥币，却落得一身磨灭不去的伤痛，甚至不敢出门。

而现在，这冥币，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眼前，能够轻而易举地拿到手。

多么讽刺。

他极轻地叹了口气，将袋子放回原位。正准备将门再次关上时，正巧有两人路过他的房子，交谈声轻轻飘入他的耳中。

“医院？那是什么地方？”

“好像是可以治病的地方。那老板说了，就连恶灵修罗导致的伤口，都可以被治愈。”

“你还叫她老板啊？大家都说了，现在要改叫城主了。”

“哈哈，这不是一时改不过来……”

手臂突然被人抓住，说话的这人莫名奇妙地转过头去，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卧槽哥们，你这脖子怎么回事——”

男人根本没有听进他的问话，原本绝望灰败的面容上，迸射出难以忽视的期盼亮光，抓着他的手腕，几乎是哀求般地开口。

“……你、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地方，可以治疗恶灵导致的伤口？”

——

次日清晨，医院门前排起了长队。

人道亡魂无数，许多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些伤口。听闻消息，连夜带着钱，就往沙漠这边赶来了。楚画往外打量几眼，还看见了几个阴差的身影。

护士站里已经坐了好几人，是楚画特意从居民里挑出来的，认得数字与文字，性格都比较心细谨慎。华公来凑热闹了，新奇地打量着医院内的设施，感叹道：“你别看现在人多，一会儿还会继续来人。住得最远的那些人啊，走过来还要好几天路程。接下来啊，你有的忙咯。”

楚画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哪会忙啊，全自动服务，您待会看着就是了。”

悠荡钟声响起，时针指向八点。这些天来，领地的人们都明白了这里的规律。早上八点，就是店铺开门的时间。当下队伍最前的几人就试探性地推开玻璃门，往里面探头望去。

“城主，这儿开始营业了吗？”

楚画颔首。

人们鱼贯而入，三三两两局促不安站着，四处张望。待大多数人都进了大厅，楚画才出声为他们介绍。

“地上摆着的这些棺……东西，叫做治愈机。只要把钱塞进治愈机右侧的投币口，再躺进去合上盖子，伤势就能够得到治疗。”

“大厅里的治愈机，全都是轻症治愈机，针对的是来冥界之前就有的伤口以及普通伤势，需要花费二十冥币。因修罗、饿鬼、恶灵等造成的伤势，则需要使用重症室里的治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