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

易茯苓再次见到白庭君时，已过了月余。

.

白庭君坐在被关押的房间里，还是一身白衣，背对着易茯苓，似乎没有注意到她来了，只是一言不发地坐着。

.

易茯苓走到他不远处，却有些犹豫的停下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背叛了白庭君，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又该怎么开口。

.

直到她随行的宫女通报，白庭君才如梦方醒地转过了头。

.

“苓儿……”

.

易茯苓望着白庭君，心中那块铅石猛地一坠，将她的心拽得生疼，这种疼，包囊着怜惜，更多的则是愧疚和自责。

.

庭君哥哥……

.

易茯苓在心里这样叫着，却怎么也无法开口。她从白庭君身上移开了视线，缓缓走到了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了。

.

桌上放着些羽族的酒菜，菜没有怎么动过，只有酒，好像喝了不少，一旁还有两个空的酒壶倒在桌上。

.

“喝酒对身体不好。”

.

“我也只是偶尔喝一喝。”

.

白庭君强打起精神，笑道。

.

“我……我今天来……”

.

“苓儿，我在想，我们回霜城以后，有好多好多事情可以做。”

.

“你跟我说过，你一直想和我去看花灯，猜灯谜，想吃我给你买的糖葫芦，想让我给你买个小小的灯笼然后在上面画上我们两个，挂在你房间里，我还答应过你，一定会带你去划船钓鱼。”

.

“你记得吗？你说一直想去吃锦雀楼的菜，但是我以前一直没办法带你去，这次我们回去，我们就去把你喜欢的都吃一遍，再带你去听说书……”

.

白庭君一边说着，一边声音开始有些哽咽。易茯苓看着他，捂着嘴，极力想要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

“还有很多很多，苓儿，我想和你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这些事情我在脑子里已经计划了好多好多年，从很遥远的时候，从我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你的那个时候开始——”

.

“够了。”

.

易茯苓捂着耳朵，蹲到了地上，眼泪一直顺着两颊滑落下来。

.

“够了，够了！”

.

白庭君望着远方，某个不可触及的远方，笑着，眼泪也流了下来。

.

“我知道你来是要说什么。我知道你迟早要说的。”

.

“我以为我可以改变的。我以为只要我计划好了一切我就可以改变一切，我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

.

“苓儿，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上天，总是喜欢戏弄于我，总是拿我的苦痛当作玩笑一次又一次地取乐，你来告诉我为什么！我明明做了我所有可以做的事情，明明我比别人付出了千倍万倍的代价，这上天他就是看不见，你就是看不见！”

.

白庭君闭着眼一拳打到了桌上，桌子摇晃了一下有些不稳，紧接着，血顺着他的指节流到了桌上，染红了天蓝色的桌布。

.

“我到底为了什么而回来？我……到底为了什么而回来……”

.

白庭君抱着头，缓缓坐到了地上，肩膀止不住地发颤。

.

两人各自坐在地上，易茯苓低声哭泣，白庭君沉默着，似乎在忍耐着自己的情绪。

.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许久，他颤抖着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