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柏煜趁着魏与风回房打坐，又去了一趟周悠桃家。

再一次来，发觉她的家仿佛被时间静止了一般，哪怕门窗打开，屋子里仍然弥漫着一股未晾干就叠好放进衣柜里腌制了几个月的衣服霉味，家具的数量和位置从未发生过改变，安静到过于死气沉沉的家没有一点人气。

周悠桃早已苏醒，目光呆滞地重复着与昨天无误的事情，机械的劈柴烧水。

俯眺这一切的柏煜思绪万千，当他看到周悠桃再次捧起大锅时，手还是忍不住一动。

与昨日一般，周悠桃像抱起一段空木一样轻松地把大锅拿下来，热水倾下木桶，滚滚白雾模糊了她满是汗珠的脸。

水珠咸涩，滴落到地面的声音激不起任何声响，由白雾组成的面具下，周悠桃的眉头下压，嘴角勉强翘起，声线沙哑道：“谢谢。”

柏煜微微张开嘴，一句不用客气如鲠在喉，看着眼前几欲要哭泣的人，他突然想到了魏与风，又突然想见到魏与风，后退几步打算离开，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令他没想到的是，周悠桃抹了一下脸，把水迹擦到衣服上，而后又将地上的湿痕用鞋底撵掉，态度十分坚硬地说道：“她们是无辜的。你救不了她。”

她们是无辜的……你救不了她……

“她们”是村里的丫头，那“她”又是谁？……周悠桃以为他是鬼新郎吗？

从幽暗步入光亮，柏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魏与风房间的，他看到桌子上摆放的好几朵花，在美丽的簇拥下，笔纸和研好的墨水静静地躺在中间，像是在等待一位尊贵的人使用。

魏与风在等他。柏煜想。

可他能写些什么呢？写周悠桃还安好，没有出现被坏人替代的情况？还是写周悠桃和鬼新郎是认识的，她在劝鬼新郎不要再害人了？

蓝色的荧光在床上盘腿打坐的人周围飘动，随着蓝光的增多，屋里空气湿润，慢慢浸染了柏煜的身体，像是一条重新回到海里的鱼一样，大海是它生命中坚定不移的归宿。

柏煜看着魏与风笑了一下，提笔在纸上唰唰唰地写了四个大字：“我回来了！”

字很大，足足占据了纸面的四分之一，柏煜固执地认为，字写得越大，就能让魏与风感受到一笔一画间的轻松。

——我回来了！

——您回来了。

您是去了什么地方吗？看上去您似乎很高兴呢。

——我高兴，是因为看到你把花养得很好，你很细心，很温柔，真好。

——嗯！

——每天都要施法术维持它们的生命，很累吧？

——不累，因为是您送给我的，所以我得完好无缺地把它们带回去。

——为什么活着带回去？没有根，它们终会死亡的。

——我会让它们的美丽永不凋零。

您觉得我在院子里种一片花海怎么样？

——是因为昨天我们去过的地方，所以你才会突然起了这种想法？

——一部分吧。

——那是什么？你每天要上课、练剑、修炼，而且门派里也有一些事情需要你去处理，你哪有这么多时间去照顾花田？

——要不，您也与我一起照顾吧，很简单的，不会耽误您太多的时间。

——等你把地开垦了再说吧。

——好，等我。

浅褐色的眼睛落到最后一句话上，眼瞳里的黑暗骇浪像是被解封一样，涌浪扩散开激烈的情绪里，有亢奋，有满足，也有势在必得的占有。

魏与风一丝不苟地把纸叠好放进储物囊里，一身不常见的黑衣慢慢走出房间，随着关门声响起，静谧被锁在屋子里出不去，只好趴在窗前，窥看夜中野兽往山里跑去。

月圆之夜，破法阵，伏凶魔。

总觉得自己什么忙都没帮上的柏煜一早就在山中等候着，他跟随四人一同前往阵眼之处，看着方灵卉把镯子摘下，靠着细微的声音在地面布出一个小型法阵。

他与其他人一样，不敢弄出声音打扰到方灵卉，蹑手蹑脚的飞到高处，随时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