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二楼，身后的阵法自然隐匿。

大楮果然是十分优秀的秘书兼助理兼保姆，尤其擅长厨艺，甚至还很有品位。他做的菜，除了色香味俱全，许多还颇有典故。在江纤尘和顾明允下楼之前，他将餐厅布置了一番，点上蜡烛，桌上插了花，不远处的小几上焚着流香。连酒水都备了两种，一种清酒，一种红酒。

江纤尘只觉得这堪比宫廷小宴的水平了，实在令人垂涎三尺。

大楮听见动静，从厨房中探出头来，笑眯眯地说：“先生，纤尘，还有最后一道菜，马上就好。”

顾明允为江纤尘拉开座椅，绕到桌子对面，与他相对而坐。

江纤尘早就饥肠辘辘了，率先对鱼下了手，美滋滋地品尝，时不时赞美，想让顾明允也多吃一些。

顾明允大多浅尝辄止，然后细细地品酒。

“这些菜很好吃，这道菜叫枫桥夜泊吗？我曾在皇宫里吃过。没想到大楮还会宫廷菜啊。”

大楮可以天天做菜不重样，如果这样的人跟了江纤尘，他肯定会如获至宝。

但顾明允不重口腹之欲，一道菜吃过之后难得再吃第二次。他将那道枫桥夜泊推到江纤尘前面，柔声道：“喜欢吃就多吃一些。”

江纤尘看着大部分都入了自己腹中的菜，低声问：“你不吃吗？”

顾明允放下酒盏，轻声说：“大楮做得很好，只是我不想吃过一次之后就长久的念着。”

“你怕以后吃不到了吗？”江纤尘问。

顾明允不置可否。

江纤尘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大楮告诉过他，顾明允很念旧，怀念过去，但过去的已经过去，他试图寻找又时常落空，长此以往，便甘于孤独，宁愿清心寡欲，也不给自己有留念的机会。

那道千年前才有的古菜鸾凤展翅，是他唯一的怀念。可惜每每尝试，总也找不回原来的味道，所以干脆不再抱有念想。

江纤尘依旧有滋有味地吃菜：“尝不到也无所谓，反正还会有新的事物出现。”

顾明允稍稍抬眸看了他一眼，“你难道不想念过去？不怕失去曾经拥有的？”

江纤尘很疑惑：“世间没有任何事物是永久存在的。青山会改，长河会变，我不想万事万物都变了，我还是原样。那样多没意思。我会怀念，会想念，会念旧，但我如果活着，就要往前看。”

顾明允握住杯盏的手一顿：“若是……你明知道终有一天，你身边的人，你身边的事物都会离你而去，你注定得不到长久，该如何？”

江纤尘没想过这么深沉的问题，不由得蹙眉一本正经地思索起来，好一会儿之后才说：“该如何就如何呀。”

顾明允默然，随即失笑，疏冷的眉宇似云开舒展。

“纤尘，过来帮我看看！”这时候，大楮再次探出个脑袋，对江纤尘说。

江纤尘放下碗筷进了厨房。

大楮在做那道鸾凤展翅，有了江纤尘给的食材，已经趋于完美。这一回，大楮发誓要让顾明允惊艳，绝对让他尝到和一千年前一模一样的味道。

他盛了一碗汤让江纤尘尝味道，江纤尘赞不绝口，一喝就喝了好几碗。

“你倒是说说怎样啊，都喝了好几碗了。”大楮嘀咕。

“太好喝了！”江纤尘由衷地夸赞，“好喝到连碗都想吞下去！”

大楮紧紧地抱住江纤尘：“希望能让顾先生满意。”

这道菜还差几分钟火候，大楮低声对江纤尘说：“先生年轻时，他的家人擅长做这道菜。所以他一直很怀念，可惜时间过去太久，这道菜的做法失传，原始的食材也难找齐了……”

江纤尘静静地听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先生年轻时，有多年轻啊？

最后，他和江纤尘一起将这道菜端上了桌，放在了顾明允身前。

“纤尘，坐下。”顾明允对江纤尘说。

江纤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雀跃地说：“你尝尝这道菜。”

顾明允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地喝了汤。

果然是要精心品尝的，汤碗半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