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喝些水？”

谢倦看着面前浑身脏兮兮，脸上的头发恶糟糟像个鸟窝盘旋头顶的被贬在女官小怜，原本润淡的神情并未露出厌恶，依旧是一脸雅淡如莲，老定如僧。

点点头，一点也没有嫌弃的意味，直接伸手接过满手乌黑小怜递过缺口的瓷碗。

“谢过这位大人。”很好相处一样，道谢的认真样子让人不会心生戒备。

凌岐“嗯”了一声，递过碗后就自己爬到他对面的枯草上，装作很累的样子，不一会闭上了眼。

牢狱中静了许久，果不其然。

凌岐听见水倒入草芥滴答声，枯草虽是能减缓些声音，但此时牢狱中正值深夜，凌岐听得一清二楚。

小心谨慎的谢倦就连一个落魄不会威胁的女官为他倒水也提防。

这样缜密的人，如何会信任自己可以助他成为妃君呢？

凌岐脑袋里勾起无数想法，但都因女官小怜身体太瘦弱，或许疲倦不知不觉在枯草上睡过去。

第二日凌岐醒来，外面的日头透过高耸的石窗射到身上，烈日当头是有点刺瞎眼的意味。

凌岐惯性换了个方向，准备睡个回笼觉。

这一换，伸手就攥到一片黛墨衣角，顺着这衣角主人望去，一双皎青色的澈眸幽幽荡荡如夏日的深泉，清而不见低。

“大人醒了。”谢倦客气性对她说了一句，不亲近也不疏远。

凌岐装作镇定爬了起来，退了几步坐下，面对面望着谢倦，轻咳一声，畏畏缩缩低眉顺眼道“我如今入狱，并不是女官，也不用唤我大人。”

谢倦微微一愣，依旧亲和笑而不语。

等着凌岐自报家门。

“我叫小怜，原本在内务府当官，不知这位是何处的宫人？”

闭口不提二人因何犯错入狱。

保持好小怜软弱的性情。

谢倦望着面前如同蝼蚁一般低下的女官，依旧友好，耐心说了自己名号“我随锦王殿下参加宫宴，冲撞了齐婕妤.......便被关入此处。”

话说的模棱两可，重要信息表露的很干净利落。

锦王身边的人，冲撞齐沅入狱，现在的意思是.......让凌岐别想对他有什么想法，否则事发东窗，不可能全身而退。

凌岐冷静看了看面前这个谢倦。

总结三个字。

谎话精。

“啊！？”凌岐脸上即刻换了一副笑脸，苦巴巴的脸笑得很难看，凑到谢倦面前。

“您莫非是是......锦王殿下带入宫的郎君？”努力看起来是个揪紧救命稻草的底层女官模样。

谢倦细长的眉习惯性蹙了蹙，依旧笑着答道“是。”

凌岐想抓住谢倦的衣袖，被他不动声色避开，凌岐尴尬收回自己黑唧唧的爪子，比起之前的懦弱绝望，多了些期许活着的希望，也多了份笑脸。

“我听见陛下与内务府总女官说，锦王殿下会带一位郎君入宫，让总女官扫撒宫殿，备好衣裳。那位郎君.......是不是你........”

谢倦认真听她说罢，很是温柔地说“是。”

凌岐僵硬在原地，不知接什么话，将准备套话的段子全部收了起来。

谢倦果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那郎君就是未来的侍君了，是罪臣有眼不识泰山，竟未看出是郎君，多有冒犯，还望郎君大人不记小人过。”

谢倦看着小丑一般跳梁的小怜跪在自己面前，早已想好此人的可利之处。

他竟伸手扶起凌岐的胳膊，丝毫不在乎她方才粗鲁的举动，比起谢倦白藕般细嫩的肌肤，凌岐就有些不平衡了。

小怜的手不止干枯呦黑，还布满鞭痕。

“小怜大人快起来了，不要折煞了我，我不过是个低贱的草民，冲撞了齐婕妤，哪里有福分去侍奉陛下”谢倦语气中并未有抱怨意思，皎青色的眸子淡然平浮。

“倒是小怜大人，只要查清了事实定然会出去，再获高职。”

说的倒是轻巧，凌岐用脚趾头都知道，没有后台的女官，可不是等死好了。

哪里有出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