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中校长的饭局定在明晚，这让裴云谏有了从如山如海堆积的事务里拔出脑袋喘息的时间。

晚上的线上会议开完，已经是九点半，这个点，职员大多都已经下班。

公司空旷下来。

裴知确披着一个小毯子，在沙发的一角蜷缩着睡着了。

裴云谏收拾好电脑和材料，脚步放轻的走到裴知确面前。

裴知确睡相很好，很安静，柔软略长的棕发衬在他的脸侧。他像是最近压力太大，梦中还皱着眉头，眼眶下一圈隐约的青黑。

他一个人坐飞机回来的。安格拉斯没有直达元庆市的飞机，加上转机的时间，他在路上不停歇的奔波了36小时。

一定很累吧……

裴云谏蹲下身来，揉了揉裴知确的毛脑袋。

他轻声说道：“起床了，回家睡。”

裴知确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动弹一下。

裴云谏看他这样，最终无奈而包容的叹了口气。

昏暗的地下车库里，裴云谏背着弟弟缓缓往自己的停车位走去。裴知确趴在他背上睡得很香，呼吸均匀，时不时把他的背当枕头一样蹭蹭，满头的柔软棕发垂落下来，像一条温顺的大狗。

一个人背着弟弟走在黑暗的车库里，勾起了裴云谏一些深藏心底的回忆。

曾几何时，他也是很期盼有一个兄弟的。

很小的时候，他围着爸爸妈妈转，想要像韩家的哥哥或者李家的小叔一样，有一个弟弟或妹妹。

他关注天空中飞过的每一只鹳鸟，生怕错过哪一只送来弟弟或妹妹的襁褓。他在圣诞节的前夕，在壁炉旁放下超大号的长筒袜，希望第二天一早，就能收到圣诞老人投放的弟弟作为圣诞礼物。

后来，虽然鹳鸟和圣诞老人都没有送来弟弟或妹妹，但是妈妈的肚子却慢慢变大起来。妈妈和他说，他很快就要成为哥哥了。

他高兴了很久很久，向每一个朋友炫耀自己的新身份。可是有一天，妈妈的肚子瘪了下去，弟弟却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妈妈疲惫而悲伤，只说要他再等等，弟弟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不明白怎么了，隐约觉得可能妈妈和弟弟的身上发生了坏事，很坏很坏的事情。直觉让他压抑住心中所有疑惑和沮丧，不再提弟弟的事情，因为他知道，一提，妈妈可能就会难过。

过了几个月，妈妈和爸爸抱回家一个襁褓，欣喜的和他说，这是他的弟弟。

襁褓里的小孩，非常安静，不会哭，也不会笑。他浑身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紫，一双眼睛大睁，眼黑很大，挤得眼白都快消失不见。那双眼睛漆黑得有些诡异，深邃得像是地底的暗穴，没有丝毫生机。

“云谏，叫弟弟。”

爸爸和妈妈机械的笑着，簇拥着那个皮肤灰紫，双眼大睁的怪物。那个怪物望向他，漆黑无机质的眼睛转动了一下，瞳孔瞬间收缩成爬行动物才会有的竖瞳。

那一幕，是裴云谏一辈子的噩梦。

“不回去……哥哥……不……不回……”

肩上裴知确模糊的呓语打断了裴云谏的思绪。

“好，我们不回。”

裴云谏声音平和的哄了一句，裴知确听到这句话，仿佛安下心来。拱了两拱，就像只猪儿虫一样继续呼呼大睡。

背上这坨傻弟弟，真的和十五年前那个诡异的“弟弟”是同一个人吗？

裴云谏叹了口气。

那个“弟弟”的诡异模样，当时似乎就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得到，爸爸妈妈和其他亲戚都认为“弟弟”是个非常正常的小孩。每当全家合影，照片中的“弟弟”也是一般孩童的样子，甚至还有一些可爱。

可当时的裴云谏，眼神一往照片上移开，就能看到自己的“弟弟”鬼气森森的模样。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年。一直到“弟弟”三岁，他自己十二岁，“弟弟”在他眼中才彻底变成普通小孩的样子，与照片上的模样重合。

可这一切，给年幼的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让他对裴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