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京郊树林光秃秃的一片，马车轱辘压着枯黄的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荒郊野岭的，连破庙都没有一个，林府的人怎么会来到这边？

秋寒烟细白修长的手抵在车窗边，掀着帘子，想得入神。

一丝寒意扑到谢容州面上，谢容州侧首瞧见冷风吹乱了秋寒烟额前细碎的鬓发，将她精致的鼻尖吹得通红，“在瞧什么？”

这还是谢容州第一次在无事发生的情况下主动开口问询别人在做什么，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片刻。

“方才我好像看见了林府的马车与我们背道而驰，”秋寒烟这才放下轿帘，搓了搓被寒风吹红的手指，“今个国公上朝，会坐着林府马车出现在这儿的应当只有林夫人和林明珠。”

提及林夫人，谢容州眼神忽地一暗，抬眸看着秋寒烟。他饱满的唇珠上下轻晃，似乎有话想要说。

秋寒烟见谢容州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问道：“殿下有话要对寒烟讲？”

“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互换？”思索少顷，谢容州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秋寒烟。

听他突然说起这个，秋寒烟虽有些奇怪，但还是很快道：“当然记得，那次寒烟还碰到了一伙匪徒，许是来劫财的。若不是那时与殿下互换了，还说不准会发生什么呢。”

“不是匪徒。”

“啊？”前世秋寒烟回林府的路上并没有经历过这件事，所以她一直以为只是碰巧遇见了打劫的山匪。

“是你的...应当是林夫人派人做的。”谢容州终于缓缓地吐出了这个有些伤人的真相。

林夫人做得十分隐蔽，谢容州查的也很费力。昨日他派去调查的暗卫带回来这个消息时，连他都被惊了一瞬，所以才急着给秋寒烟拨侍卫。

“林国公，参与了吗？”秋寒烟不明白，林府搞这一出是干什么，林府若是希望她快些死，还接她回府作甚？

“未曾，是林夫人瞒着林国公做的。”

原来自己的亲生母亲不是为了利用她才送她去死，而是...从一开始就想让她去死？而是根本就不希望她这个亲生女儿活在世上？

经前世替死和假山那一次的偷听之后，秋寒烟已经知道了她在林夫人心里毫无分量，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什么伤心的感觉，但她还是十分震惊。

林夫人此举简直颠覆了秋寒烟的认知，一个母亲怎会如此迫切地盼着自己的孩子死？

虎毒不食子，野兽都还如此，尚且人呢？

见秋寒烟半晌不开口，谢容州清了清嗓子道：“还好吗？你可别在这哭。”

随后似乎觉得方才的话关心的意味过于浓烈，他马上冷冷地补充道：“我最讨厌女人哭了。”

“哼，殿下未免太小瞧寒烟了，”秋寒烟扯了扯嘴角，“殿下又不是没在林府待过，寒烟的亲生父母对待我怎么样，殿下难道不知道吗？”

她自嘲一笑，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的情绪，“父母做到他们这个份上，怕是真的少见，还让殿下见笑了。”

“也许很快还能见到。”谢容州见秋寒烟这副神情，微有些出神，不自觉地低喃出声。

谢容州的声音极轻，秋寒烟一时没听明白，“殿下适才说了什么？”

“无事。”谢容州回神，接着刚才的话题道：“方才和你说的这些除了有提醒之意外，还有一事。”

“林夫人似乎有些奇怪。”那天林国公拾起家棍要惩罚‘秋寒烟’时，林夫人脸上幸灾乐祸和隐隐期待的表情一直刻在谢容州脑海里。

那一棍若是真打到秋寒烟身上，不死也会去了她半条命。一旁的嬷嬷、小厮脸上都有些于心不忍，甚至连林明珠都略微有点惊讶，林夫人作为一个母亲，怎么会露出如此神情呢？

谢容州点到即止，交代道：“在林府多多注意，你的性命十分重要。若是你出了半点差池，连你自己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寒烟知道了。”秋寒烟在心里暗暗诽腹，要是谢容州说话只说前半句就好了，后半句可真不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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