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秋寒烟，叩见圣上。”

秋寒烟跪在宴席中央，手心捏了一把汗。上头突然宣她做什么？难不成她与谢容州互换之事被发现了？

她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映着月光朦胧又美好。

皇帝兀自打量着秋寒烟的容貌不出声，席间却已经有人憋不住与同伴窃窃私语起来。

“听说秋小姐是国公在外头的妾生的，怎长得跟褚皓月年轻时这般相似？”

“你莫说，还真是！直逼林夫人当年风采。”

“这副模样比林夫人的亲女儿还要美上几分，林小姐真是可惜了，没能遗传到美人精华。”

……

“咳，”半晌，谢宸才轻咳了一声，席间瞬时恢复安静，他偏头和颜悦色地对着谢容州笑道：“秋小姐果然是好颜色，州儿真有眼光。”

“听闻她是国公庶女，你们二人身份是有些不相配，但若是你喜欢，朕也能为你们赐婚。”

谢容州不耐地拧起眉头，“父皇，儿臣不喜欢她。”

谢宸听罢微微一笑，终于将目光再次投向地上的秋寒烟，慈善道：“平身吧。”

太后看出皇帝有几分想要赐婚的意思，又瞧着秋寒烟模样讨喜，也生了几分心思。

待秋寒烟将将站定，便笑眯眯道：“哀家听闻秋小姐才气十足，今日上元佳节，不知秋小姐是否愿意展示一番？”

此话正顺谢宸心意，“既然母后想看，那秋小姐就准备准备吧。”

秋寒烟本欲回绝，但至尊者一开口，便没了回绝的余地，除非上座里有人替她回绝。

她立在殿中央等了片刻，而这次谢容州却未开口替她回绝。她小心翼翼地朝上座投去目光，只见谢容州的神色冰冷，瞧她就像瞧块木头似的。

秋寒烟有些拿不定主意，那些东西毕竟不高雅，能带到皇宫来吗？

林明珠见秋寒烟面露犹豫之色得意得很，只等着秋寒烟弄砸了节目，自己便起来‘好心’替她请罪，然后顺水推舟地替秋寒烟表演。

入宫前母亲说了，今日长公主会告诉太后，她自小暗恋谢容州，对谢容州用情极深，上次坐在献王身边只是迫不得已，借此来挽回她在太后心里的印象。

若是今日还能在上元宴上出个风头，那就更好不过了。

秋寒烟知这席下不少人都在看她笑话，她倒是不怕丢人，只是今日谢容州在上座，她也生了几分想展示的心思。

片刻后，秋寒烟攥紧了拳头，抬首询问道：“谢陛下、太皇太后抬爱，不知宫中是否有筚篥这种乐器？”她唯一熟练的，也就是这个乐器了，还是她那个奇怪的义父教给她的。

筚篥多在边关军中流行，于京城中并不常见。

皇上伸手招来一旁候命的内侍，“可有？”

内侍颔首，“上次陛下寿辰，边关送来的礼物中有这种乐器，奴才这就派人去取。”

太监领命刚走，席间一时又恢复了寂静，偶尔传来三两句嘀咕，皆是在与同伴讨论，秋寒烟这种乡下长大，什么都不会的丫头，等会怕是要丢大脸。

不一会，那太监便端了个盘子脚步匆匆地回来了，秋寒烟上前取过那只筚篥，随手掂了掂。

果真是皇家的东西，摸着比她奇人义父随手做的那个要好上许多。

秋寒烟纤长如削葱根的手指执起筚篥，放到口边，朱唇轻启。

筚篥先是传出了一阵清脆的声响，稍稍带了几分欢快，好似那刚出生的雄鹰幼崽，奋力地振翅高飞。

乐声虽是有些单一，但是配上美人也算是一副好景，席间众人很快便被音乐声引入进去。

而后筚篥声加快，带着一丝丝的热烈，就像是那只学会了飞翔的雄鹰幼崽在天空中扇动翅膀。

蓦地，清脆欢快的声音突然下降，变得哀怨悲凉起来，那只雄鹰被折了翅膀扔进悬崖，奋力的挥翅，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筚篥声一阵阵，就像是雄鹰悲壮又不甘的鸣叫。

悲壮的乐声，令看客听着皆有些不忍，有些多愁善感的已红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