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镜枯坐一宿, 打量着这副皮囊，距五十年尚有十来年，总觉得躲在深山未免太过浪费。
待到天明, 小道士缓缓睁开眼睛, 自榻上起身, 我道:“我想下山。”
小道士眉头一皱, 我猜到他的大概想法, 补充道:“说好不跑, 便先与你打招呼。”
小道士正了正衣冠，理着袖口道:“山上有什么不好, 为何想要下山？”
“我活了几百年, 一直困在山中, 对人间的了解皆从书中见闻, 从不曾见过真正的人间是怎么样的。”我不想敷衍他，因此解释的格外认真。
小道士略做思考, 点头应道:“出去看看也好。”
我想了想, 张口问道:“你要不要一道去？”
小道士啧啧道:“难道你还想抛下我自己去不成？”
理解到这句话的重点后，我立刻狗腿道:“没有没有，我这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么！”
见小道士唇角勾起一抹不明显的弧度，我去库房收了金银珠宝，通通塞进储物空间，便一道下得山去，在郊外将近郡县之时, 他却顿足不前，递给我个纱笠。
我见不得人吗？？？
我问道:“给我这个干嘛？”
小道士笑得不怀好意道:“你下山是为了站在我旁边衬托我的美貌吗？”
有些人因为美而不自知，反而会透露出一种特别的风情，眼前这个美而自知的人, 不适合张嘴说话，真是太令人讨厌了……
“多简单啊，”我劈手夺下纱笠，反手扣在他头上，“这不就解决了？”
说罢，我继续大步向前走，小道士默默跟上，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猜帘子后的他一定在翻白眼，并且认为我胆大包天。
我现在心情好，瞧这些看了几百年的山山水水都顺眼，才不理会他作何感想呢。
黄昏之时到达镇口，镇门上写着雨龙镇，街上往来之人并不算多，小道士不解发问:“此处临近白虎岭，怎会叫雨龙镇？”
我刚要做答，旁边挑着菜担的路人接话道:“嗐，这地方原本唤作虎山镇，谁知那虎头山白虎岭上有妖怪，起初只是下山来偷些鸡鸭牛羊，后来竟在夜里变作模样俊美的人，骗了人去吃，县令大人特地请了得道法师，法师掐指一算，说自古以来龙虎相争，唯有龙才能压得住虎怪，这才改了名叫做雨龙镇。”
小道士兴致勃勃问道:“山上的妖怪后来还下来过吗？”
“这就不清楚了，我也是听老一辈人讲的。”路人摇了摇头，挑着菜担走了。
小道士隔着纱帘斜视与我，我只当做看不见，自若地踏步进镇，他边走边问道:“这就是蛇回兽怕白虎岭的由来？”
我颇为嫌弃的解释了胡老四他们的作死行为以及那龙女的所作所为重述一遍，嫌弃道:“各种妖血浸入地下，连带着整个山上的乌烟瘴气里都带着妖毒，再加上前一段时间，山上妖魔数量空前鼎盛，这可不就是蛇回兽怕么。”
小道士忽然疾走几步，停在正要关门的一个店前，道:“掌柜的稍待片刻，”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挑挑拣拣。
我赶上去一瞧，却是个首饰铺子，我在门前等着，他挑拣半晌过后，问道:“多少银？”
掌柜领着小道士往柜台去，道:“二钱银子，公子这边结账。”
小道士唤道:“小白，过来结账。”
你买首饰送人，要我来付钱？
我摸出一锭碎银，内心骂骂咧咧地上前去结账，小道士拿着步摇兴高采烈出门，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掌柜的，附近可有什么客栈？
“这条街直走，左拐，”掌柜仰头指路，临关门时啧啧摇头，直叹道:“人心不古、道德沦丧，世风日下……”
小道士充耳不闻，踏步便走。
到了客栈，店小二将我们迎了进去，道:“两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我不太懂人间的繁杂流程，小道士倒是很熟悉，自若应道:“上等客房一间，几个小菜。”
小二将我打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