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太阳毒辣，哪怕到了下午四点，依旧烈日高悬。

钱莉莉走了一路，及膝的校服裙早湿哒哒地粘在了身上。她托了托沉重的书包，抬步往楼道里走。

楼道里安静极了，她能听见自己一下一下粗重的呼吸声。

终于爬到了5楼。

面朝着501的单元门站了好一会儿，钱莉莉方拿起脖子上的钥匙。她的手有点抖，钥匙插了好几次都没插进锁眼。正当她额头上又沁出细密汗珠的时候，只听“咔哒”一声，门从里边自己开了。

钱莉莉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喊：“妈。”

“回来了。准备吃饭。”

钱妈妈把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醋溜鸡、粉蒸肉菜摆上桌，“你要高考了，多吃点补充营养。”

钱妈妈往围裙上揩揩手，“对了，你们今天模拟考成绩出来了吧，考得怎么样？”

钱莉莉小心翼翼地看了她妈一眼，犹豫着从书包里掏出卷子。

钱妈妈急切地一把抢过来。

“75分？你居然才考了75分！”卷子劈头盖脸被甩向钱莉莉。

钱莉莉瑟缩了一下肩膀，没有躲开。“因为……这次的卷子特别难……”

“难？那别人怎么考的90分、95分，还不是你自己不够努力！”钱妈妈越说越气，一把揪起女儿的耳朵，“你自己说说，补习班、辅导班我哪样没给你报，你成绩为什么偏偏上不去？！”

“妈！疼、我疼——”

“疼是让你长记性！”钱妈妈用力拧着钱莉莉的耳朵，小姑娘的整个内耳被狠狠翻折过来，“成绩上不去，你爸会怎么看我？周围邻居会怎么说我？你让我还怎么做人？”

“妈、妈——”

钱妈妈突然两手重重按住钱莉莉的双肩，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注视着她，“为了你，妈妈辞掉工作，一心在家照顾你。莉莉，妈妈全心全意为你付出，妈妈要的不多，只是想让你的成绩再多提高一点，你就不能为妈妈着想一点？”

肩膀好重，越来越重。钱妈妈似要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钱莉莉身上。

一切解释的话都被吞进了肚子里，面对这样子的妈妈，钱莉莉只能呐呐道：“妈，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吃完饭做三张英语卷子，不做完不许睡觉，”

钱莉莉还能说什么？她只能沉默地接受下来。

每次都是这样，母亲从来不听她的解释，只会觉得她没有考好，她还不够好，她在给她丢脸，她让她没有面子，她一无是处！

钱莉莉感到深深的无力，还有绝望。这整个家，整栋房子都让她感到绝望。

场景转换，变作了钱莉莉站在人来人往的学校门口，给母亲打电话。

“妈，学校放我们三天假，我、我想跟同学出去玩。”

家里的钱妈妈正趴在地上擦地板，闻言，她一下子跪直了。

“莉莉，难得有放假时间，你更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把功课查漏补缺一下。你数学不大好，妈已经帮你联系好了补习老师。”

“可是妈，我就只玩半天……”

“玩重要，还是学习重要？你是学生，主要任务就是学习。你想玩，等你以后考上大学有的是时间让你玩。好了不说了，妈还要做饭，就这样。”

“可是妈……”钱莉莉还想再争取什么，电话里却只剩下了“嘟嘟嘟”的忙音。

场景再度转换，家中的房间里，钱莉莉与钱妈妈难得起了争执。

“女孩子当老师好，将来工作稳定，还有寒暑假，方便照顾孩子。”

捏着手里的高考志愿书，钱莉莉呐呐道：“可我、我不喜欢当老师……”

钱妈妈边叠衣服边道：“工作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还不是混口饭吃。稳定最重要。听妈的，妈是过来人，还能害你不成？”

“可是……”

“是不是你爸跟你说什么了？”钱妈妈突然提高了音量，“是他让你报什么音乐学院的？”

“没有，不是！”钱莉莉急切地解释着，“跟他没有关系，是我自己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