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菲猛地睁开眼睛，她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时阅没有说话，只默默收好仪器，搬了把凳子在安菲身边坐下来，静静等着她恢复。

“感觉怎么样？”

安菲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皱眉道：“感觉恶心，像有一团鼻涕糊在胸口，怎么揩也揩不掉。”说完，她用力擦了擦胸口，还觉得不够，她“唰”一下抽过桌上的纸巾，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擦拭自己的手臂。从手腕擦到小臂，从小臂擦到上臂，从上臂擦至肩膀，正是“刚才”被周兵碰过的地方。

时阅没有阻止她，这个时候，任何宽慰的语言都是没有用的，安菲需要的只是情绪性的发泄。

“啊——”安菲突然捂住脸大叫一声，颓然坐倒在了床上。

“想聊聊吗？”时阅试探着问。

安菲已经捂着脸，时阅听见她深深吸了口气，“我妈一直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她任由周兵对我……”

时阅心底一毛，想尽快知道结果，却又不敢问。

幸而，安菲很快开口了，“不久之后我爸生意失败，我们家就没钱再继续让我上辅导班了。”也因此，安菲躲过一劫。

时阅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气愤。

安菲能躲过是因为运气好，且她是个坚强勇敢懂得反抗的小姑娘，要是换成懦弱点的孩子，又一直上着周兵的辅导班……时阅也觉得到恶心了，想起方才幻境里周兵望向安菲的眼神，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可能他只是摸了我，没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吧，”安菲苦笑，她双手撑着床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深。三十年过去，我的记忆也模糊了，再加上，我妈在生活上一直对我不错……”说到这里，她突然抹了把脸，“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总会动不动就对我妈生气，现在我明白了，因为小时候我在向她求助的时候，她对我说：

‘为什么老师不找别人偏偏找你？肯定是你哪里做得不对！’”

时阅忽然就想起上次在安菲家饭后散步，她们在院子里撞见一个女人教训孩子的事。当时那个女人很凶地说：

“我是你妈，谁教你可以这样对我讲话的？而且为什么那些人不找别人，就你打架？肯定是你有问题！”

那时候听完这话，安菲当即脸色大变。

原来症结在这里！记忆虽然模糊了，但小时候的伤痛一直深深埋藏在安菲的潜意识里。它们时不时就要跳出来刺她妈妈一下，也刺伤安菲自己。

安菲忽地掩面而泣，“只要一想到这句话，我就好恨！她是我妈啊，世界上我最亲的人啊，她不是应该站在我这边帮我赶走坏人的吗？可她却帮着那个畜生说话！”

安菲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从小就这样！我从小她就是这样！我跟别的孩子吵架、打架，她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先骂我！说我不对！要我跟别人道歉！在她眼里我永远都是错的！我不懂，我是她生的啊，她有那么讨厌我吗？支持一下自己的女儿有那么难吗？就算不支持我，你也别骂我啊……”

安菲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特别羡慕我们班上一个女生，她的成绩不好，还经常和男生打架，三天两头被老师叫家长，但她爸妈从来不会骂她，无论她犯了多大错，她爸妈都会摸着她的头说没关系，错了就错了，我们下次改正就好，爸爸妈妈永远爱你、支持你。我多希望我妈也可以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真的好想好想她支持我……”

时阅把她抱进怀里，安菲终于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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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妈妈！”小小的安菲背着小书包，梳着两根羊角辫，撒开脚丫子在院子里跑，边跑边喊：“周老师摸我！”

“你说什么？！”安妈妈在家门口一把接住小安菲，怒目而视，“你们老师摸你？他摸你哪儿了？！”

小安菲举起藕节似的小胳膊，“摸我手手了！”她又拍拍自己的小肚子，“还有这里！”又摸摸自己的小腿肚，“还有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