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不进去。

“是……是谁……”

恒治虚弱的背抵在门上，手死死捏着已经摩擦到泛黑的佛珠，毫无气力的下逐客令。

“无论是谁……走吧……把门关上……”

“好。”

秦婉婉闻言闪身而入，随后十分“给面子”的一把将门关上，居高临下嬉皮笑脸的看着他。

恒治见状不由大骇，慌慌张张的蜷缩到角落，用脏到能抠下七八斤老泥的袈裟团团遮盖住自己。

“你做什么？不要命了！

快出去……不要靠近我……会染上天花的……”

蜷缩在角落的恒治，形容枯槁，干瘪无力，那发烧到唇裂脱皮的样子，说是炸挺的干尸，都不会有人怀疑。

可他即便自己都快没命了，却还想着让健全的人快跑。

难道这才是僧人吗？……

秦婉婉第一次，在脑海里开始动摇对流民打砸抢烧的僧人的刻板映像，甚至也是第一次，再度涌起怜悯的感觉。

“不会，得过一次天花的人，就再也不会被染上了。”

“姑娘真会说笑……得过去一次天花的人，哪还有命得第二次……”

恒治从袈裟的缝隙里望向门洞外面的日光，干瘪而浑浊的眼里流露出浓烈的向往。

“你赶紧出去吧……这病传的快，也治不好……只能等死罢了……”

秦婉婉闻言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反而大喇喇的开始打量起他的小禅房。

这没有一扇窗户的小禅房堪称阴暗小黑屋，秦婉婉只呆了这么一会儿便觉得胸口压抑的厉害。即便最里头的床脚下点了一盏油灯，也照不了一亩三分地。

除了这盏油灯，小禅房里便只剩下一张木床与一床棉被，非要再加一个的话，那便还有门口的一碗清茶。

从先前推门进来的位置来看，恒治大体是想去取放在门口的茶水，只是他实在是没什么力气走动了，每次都慢慢的爬过去非得渴死不可。所以他大抵从很早以前就一直靠坐在门背上……

这个伸手就能取到饭食的位置……

秦婉婉蹲下来将那碗茶水挪走，自己凑过去蹲在了茶碗的位置，双手托着下巴，笑嘻嘻的挪揄道。

“说什么丧气话，下辈子投胎成什么都不知道呢，这辈子你就放弃了。”

“下辈子……”

恒治呢喃了一遍，浑浊的双眼里闪过一丝释然，随后他半合上双目，拇指轻轻的拨动佛珠。

“是大树也罢……是游鱼也罢……不再受这人间疾苦便好……”

“那你未免想的也太简单了。”

秦婉婉眼里不由露出一丝恶作剧一般的狡黠，极其恶劣的说道。

“你不体验人间疾苦，你就会体验人心险恶。当树被人砍，当鱼被人烤，就算你当森林之王都会被人扒皮！

瞧瞧，你瞧瞧！这又是被腰斩，又是被活焚的，还要被剥皮！还是当人好呐，再苦再累，只要不作奸犯科，好歹小命还捏在自己手里，可别这么随便就死了。

毕竟投胎成别的，没一个有好下场！”

“………”

恒治的额角不由抽了抽，捏着佛珠的甲盖都不由用力到泛白。

“如果有的选……我也不想死……”

秦婉婉见他终于说出自己不想死，便灿烂的笑道。

“你不想死？那你就听我的，我能治好你的病。”

“什么？”

恒治的眼里有一瞬间的惊讶，但随后又化为一潭死水，寂静的说道。

“姑娘别开玩笑了……这天底下的名医，几乎都来普济寺试过了……天花，是治不好的……

你赶紧出去吧……别真染上了！”

“你都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治不好？”

秦婉婉难得一见的露出认真的表情，随后遥遥一指那碗茶水，笃定的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很渴，想喝水，但怎么喝都喝不够！喝的越多，天花便泛滥的越快，所以你从很早以前发现这个规律之后，便开始很少喝水。”

恒治闻言不由错愕，甚至连手中的佛珠都脱手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