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鱼已经语无伦次了，她之所以会咬他是因为她抗拒相信所有的笃定，她不想听到任何声音，但是又怕真的就只剩下她自己。

凭空想象着一个人爱你，在去接受他也会离开的事实是会让人崩溃的。有血缘关系和养育义务的父母都可以说走就走，那又何况是无亲无故的苏浅呢？她从开始就太过于贪恋他身上的那份归属感。

逃避是为了面对丑陋，到逃无可逃的时候是会把一直藏着的本性掉出来的。

“是不是很疼？我给你擦擦！”江小鱼说着伸手触上苏浅的唇，她好像魔怔了一样，举止都很激进。

“不然你咬我吧！你咬回来！”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赤红的双目，杂乱的说辞，颤抖的手，祈求讨好的口吻。

他有想过当这个女孩揭掉假面那天会是什么样。苏浅不止一次想过。知道她那么擅于含糊情感一定有问题，可怎么想也想不到江小鱼是这样的歇斯底里。

苏浅从没想过爱会让人如此卑微。他更没见过被爱支配着惶恐成这般模样的人。

他闭上眼睛迎上了她靠近的脸，涩涩吻在了她的唇角上，双手反扣住江小鱼的双手，攥的更紧也更用力。

“小鱼，我在。别怕。”语毕把人揽进怀中。

在江小鱼看不见的那张脸上，是苏浅初敞心扉初涉人事的懵懂忧容。

清风化雨，润物细无声。很久之后、等江小鱼再忆起那晚她情绪崩塌式的波涛洪流被瞬间平抚下来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的缱绻深情。

……

刘璃浑身都湿透了。直到看见那灯火通明的窗后才记起来、而今的江小鱼已经不是孤单一人了。

真好。她想。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除了狼狈之外更多的是局促。

夜半被滚雷吵醒，刘璃疯子一样摔门而出，穿着的仍是她累极了后没顾得上换就睡着了的那身衣服。雨太大了她跑了好远才打到一辆车，从头到脚这会早就全部都湿透了。

江小鱼怕黑，怕刮大风，怕霹雷闪电，怕认真。很多人都认为她天生就没心没肺，也只有刘璃知道、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一直在装傻充愣而已。所以长久以来，她们两人就是彼此唯一的软肋，是那世人前仅存的弱点。

刘璃定睛站在那看了很久。不停的糊了她双眼的一定是雨水吧？待她突然发觉自己真的好冷的时候已经没办法重新回家去了。

电梯停在15楼，站在江小鱼家门口，不用敲门不用按门铃，它们从来不是她俩之间的阻碍。

家门钥匙她有，门锁密码她知道，关于她家里刘璃可能比这的主人更熟悉那些繁杂琐物。

可偏偏此时，生平第一次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进门合适。生生顿在这，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出现才算合适。

江小鱼偷偷跟她不止一次的抱怨过苏浅是个崇黑主义者的事，刘璃每次都鄙夷着对她讲、那明明是她自己跟灯有仇。也想过要出头替她找他聊聊，但都她被劝退了，说是他刚回国、不想打乱他的生活习惯。

…这些穿插的对话场景提醒着刘璃，此时的房门内那个等她壮胆等她庇慰的人、已经不需要她来陪了。虽然过往的年份里，江小鱼即使怕的抖抖嗖嗖着也会笑着跟她说没关系。

但不同。

没关系只是因为跟她没关系。没关系只是因为她的软弱跟她没关系。

不同。

跟苏浅不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