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嘴角上扬。

程燃从落地窗上看到的倒影，妩媚自信，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推你下楼看看吧，刚下过雨，空气清新。”轻松地，好像刚才经历的只是一场梦。

程燃没有回头看。

第一次听应允提起她的故事的时候，她还在美国。

那时，程燃刚刚从病痛中走出来。

或许是为了安慰程燃，这世界上命途悲惨的不止她一个，又或许只是终于寻找到一个可以感同身受的人，应允将尘封多年的心事轻轻诉说。

她从小生活在一个很富裕的家庭，衣食无忧，上最好的学校，接受优质教育，但是她的母亲是那个家里的保姆，干最脏最累的活，被指指点点还要毕恭毕敬。

那个时候，她觉得世界上只有母亲和那个家的少爷是真心待她好的。

少爷会分享他的玩具，偷偷给她留生日蛋糕，用零用钱给她买公主裙。

他把她当做最好的朋友，平等对待。

但是富裕家庭的太太以为她虚荣贪财想要攀附自己的儿子，飞上枝头变凤凰，设计陷害赶走相依为命的母女俩。

因为常年辛苦劳累落下的病根，加上经济条件每况愈下，母亲终于没有坚持下去，离开这个世界。

少爷得知一切后，恳求太太把她接了回去。

但她再也不相信那个富裕家庭里的任何人，包括那个少爷。

她如同行尸走肉般生活，少爷因为心疼她，经常偷偷救济她、安慰她，太太终于看不下去，多次赶她出门。

还好，她终于成年，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决定不再依附那个富裕的家庭，就在她以为生活正在逐渐变好的时候，有一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说是她的“母亲”。

程燃记得，即便当时隔着听筒，依然可以听得到应允的讽刺和叹息。

她说：

“他们在我不谙世事的时候丢下了我，在我最需要他们的时候没有出现，在我以为生活除了暗无天日就是漫无终点的时候没有出来告诉我其实我并不孤单，以后也就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很戏剧很悲哀，亲生父母寻找应允是为了要钱，那她就给呗，就当报答他们当年把她带到这个世界的恩情。

她找到少爷的母亲，答应她永远离开这座城市，不打扰她的儿子，只要她愿意给她很多钱。然后用那笔钱，解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妹妹。

“那个富家少爷就是左泉。”她说。

轻描淡写地，却包含苦楚：“左泉带来了应巧，应巧是我的劫数……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感觉我和她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很想像妹妹一样照顾她。只是，没想到……”

应允第一次在学校门口见到应巧父母的时候，被他们盯得发毛。

现在想来，一切都是冥冥注定。注定她逃不开左家，注定她要和自己的亲生父母相认，也注定她必须离开海城。

初听之时，程燃把重点放在了应允的故事上，所以没有多留意左泉在这里面的作用，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左泉不是他向大家说的那样来自普通家庭，但从他的谈吐上也看出他的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