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阳光之下阴影密布。你不知道哪一摊阴影其实是干涸的血迹。

陈禅还不叫陈禅，叫陈狗蛋的时候，以前是个农家子，入飞龙寺成为武僧之前，他想的是——养羊卖羊娶媳妇生儿子。生儿子干什么？养更多的羊。

他住在大山里。

与世无争的那种大山——偏僻旮旯，几个村加在一起人口不足百户。出个山要行走几天几夜的山路。

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放羊了。每天从山坡上放完羊回家，羊羔跑不动，他自己都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还要横抱着一只羊羔。

喘气、流汗。挺辛苦的。

可是很开心。天真的开心。

最最快活的时候，就是秋天晚上，摸黑找两只蟋蟀，然后在空闲的时候两只蟋蟀打架。

深山里的蟋蟀又大又猛，赤须墨牙威武不凡。声音清脆响亮。

突如其来的一天，是一日阴沉午后。要下雨了，看架势似乎是有大雨倾盆之势。陈禅便急急忙忙的去赶羊回去。

可是雷霆乍响，羊群受惊，顿时奔跑四散。有好几只羊奔跑入林。陈禅急急忙忙把羊赶回家里，然后再上山找羊。

听人说——茂密森山里有蛇，大蛇。

可吞牛。

陈禅脚步微顿，没停。

羊丢了比命大。陈禅深一脚浅一脚在森林里找羊。

雷霆劈落下来，好几棵树瞬间被劈得黑焦起火。又被倾盆的大雨给浇灭了，冒出黑烟。

陈禅终于找到了羊。却只有三只羊瘫在微微空旷的地上，瑟瑟发抖、咩咩直叫。想站起来但是硬是站不起来。还有一只羊不知道哪去了。

陈禅也是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也站不起来了。

全身血液都是冰冷的。

一条头上长一只角的绿幽幽的大蟒蛇昂着水缸大的脑袋，居高临下用冰冷的琥珀色竖瞳盯着他们。那蛇眼起码有西瓜大。

陈禅：“……”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突然密密麻麻交织闪电，紧接着就是一道又一道雷霆炸开，落下来打在这蛇身上。

这蛇瞬间皮焦肉绽。

剧烈翻滚！

草木纷飞。

可它爬哪雷就追哪。

仿佛天罚一般！

足足有九道雷。

才终于没有雷落下来了。

古怪的是，天上的乌云也在此刻散去，雨水渐渐的从粗线到细线，再到蒙蒙雨丝。

陈禅看着远处那皮开肉绽血流一地的绿色大蟒，犹豫好久，心惊胆战的跑过去看看这大蟒蛇死没死。

没死。蛇的眼珠子动了动。

可是离死没多远了。

陈禅看着绿色的大蟒，头上一只角晶莹欲滴，还有一只角没长出来，被劈得黑黢黢的。还在冒烟。

陈禅战战兢兢。

又好奇的要死！他听来村里收货的商人说过古古怪怪的故事——什么龙啊、狐仙啊……它们都是能够说人话的哩！

陈禅于是小心翼翼的问：“你是龙吧？”

绿色的大蟒蛇身上焦壳突然碎裂一线。一线金光微弱。

陈禅吓了一大跳，眼里更加兴奋，可是也吓得咽口水。“你肯定是龙！你有龙角了！”

咔嚓一声巨响。

一只焦黑的角破土重生一般晶莹生长。

陈禅唬住了。

“龙神龙神，你会说话吧？啊？你没事吧？你能告诉我我还有只羊在哪里吗？”

故事里龙王兴云布雨为百姓恩赐福气。陈禅就没那么怕了。

大蟒蛇随着他龙神一语，腹下生长的四包破开出爪。本来就离蛟龙只有一劫而已，可是这一劫没有渡过去。却被这小家伙封敕了。

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封敕山野河流之物的。这个小家伙，兴许根脚不凡。当然，也没有人这么傻，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封敕妖物。

它开口说话：“你还有一只羊，被我吃了。”

陈禅：“……”

陈禅哇哇大哭！

大蟒蛇：“……”

它在想吐出来还是不吐出来。算了，吐出来也活不了了。

……后边儿，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