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杜丽作为祭司长，平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常态，当梅林一行踏入感知范围，立马锁定。常年服侍于王座前的女性姿态端庄优雅的行了个礼，“吉尔伽美什王正在等您。”

司镜觉得，以他的加班状态，以及溜号了还要被抓回去的某人，那位还活着的，正在兢兢业业为乌鲁克抛头颅洒热血的家伙，应该早把他们忘了，自然也不会特意去等。

吉尔伽美什作为逝者，一直在试图远离乌鲁克的权力中心以躲避加班，这会儿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抄起司镜，让她坐在自己手臂上，转头对西杜丽笑得堪称赖皮。

“我家孩子跑了那么远的地方，现在已经累了，我要带她回去休息。”金发的英灵眄来似笑的一眼，带着司镜离开。

西杜丽的确是乌鲁克的重臣，但终究无法越过身为王的吉尔伽美什，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那都是她必须遵从的对象。

她也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依旧维持着得体笑容，向梅林他们示意。

“请和我来。”

被带走的司镜并没有得到休息，当然也不至于加班，天之丘可以俯瞰整个乌鲁克，是吉尔伽美什有事没事都喜欢来的地方。乌鲁克的气候一直干燥炎热，天之丘上的风都似夹杂了风沙一般的酷烈。

神明震怒，在这片神依旧能够影响的土地上，气候也显得愈发恶劣，城池外的草地变成大片荒野，不见良田阡陌，森林远在旷野之外。

吉尔伽美什坐在地上，昔日高高在上的乌鲁克王此时却并不在意尘埃沾身，司镜坐在他怀中，抬头看这位王。

“我还以为你会很生气。”

被他所承认的朋友就只有那么一个，而他的朋友的躯壳在死去之后扔不得安宁，被肆意取用，灌输了他人的灵魂。

“我是看着他他死去的。”古老的王者如今已经能够平心静气的接受好友的死亡，“他的身躯崩裂，很快重归大地，并没有留下实际意义上的尸体。”

恩奇都本就是神土捏造的泥偶，死去之后自然重归大地，根本没有遗体之说。而如果他再次出现，要么他的母神将他重新捏了回来，要么就是被另一个神在已有的神土上通过另一种法则制造了一个全新的个体。

司镜并不会叙述人的外表，也只能说出长得恩奇都一样但眼睛颜色不同。

对于拥有特殊能量的人来说，他的能量以及灵魂属性通常会在眼睛上表现出来，无可复制。制造金固的神不可能再花几十年去捏造一个无垢无心的人偶，也不会再有一个被称为沙哈姆特的神女支用七天七夜与一个野人交合，用自己的生命和灵魂将知识灌输给他。就算真的达成了以上条件，最终出现的，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个。

灵魂具有唯一性。

未免自己过于简单的表述出现什么问题，司镜还将镜像弄出来给吉尔伽美什看了一下。

“或许应该见见。”吉尔伽美什笑了笑，“我不曾忘记他的模样，但有时候，明知也赝品，也会让人心生好奇。”

司镜若有所思。

“你好像一直记得以前的事。”几千年过去，很多记忆不是已经丢失就是变得模糊，她花了不少时间想起吉尔伽美什是谁，与她是什么关系，但对方却在第一眼就将面目全非的她认了出来。

他说起这点时候看不出什么情绪来，“成为英灵之后，我的知识和聪明的头脑升华成了全知全能之星，不管以何种方式，都无法忘却经历过的事。”

这并不是一件完全的好事。

他将永远记得失去好友时的悲痛与愤怒，记得一无所有之时的一切感受。

但身为王，他能坦然的面对这一切，过往的悲痛并不能将他打到。他是王，故能背负起一切。

他并不需要她的安慰。

司镜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她抬头直视那双猩红的眼睛，未在其中看到半分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