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已过白露，深秋之夜凉意瑟瑟。

不光是月色瞧着愈发沉沉青冷，不知从哪儿窜来的夜风也变得犀利刁钻，稍不留意就潜入了后脖颈，扰的人不禁发起寒颤。

弘历疾步往殿内赶，又不觉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见众人还拘着礼，轻轻一摆手便免了礼。

他侧身顿了顿等待皇后跟上，无意间却撇见站在帷幔下的宁小仟，虽是刻意躲避，但她那身不合体的宽袍，又实在扎眼让人难以忽视。

皇后紧走两步，“皇上，坐下审吧。”她轻声提醒着。

弘历收回目光，两人方一前一后坐在中厅的软榻上。

“今晚是谁在伺候顺贵人。”皇后刚坐下，便等不及的开始询问起。

冰清忙不迭赶紧走上前屈身回话，“回皇后，是奴婢和朱清两人在殿内伺候，小春子在殿外伺候。”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奴婢和朱清伺候主子睡下后，便伴在两侧，后半夜突然听到门外有说话声，随即便又传来小春子得惨叫，奴婢赶紧去殿外瞧，看见裕妃娘娘手拿着刀站在外面，刀上还沾着血。”冰清想起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仍是不寒而栗，随后又接着讲述道，“奴婢关上门，赶紧叫醒了小主，这个时候，裕妃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便拿着刀就砍，还好有几个宫人及时赶来，制止了裕妃，殿外的奴才也不知发生了何事，还以为是从哪儿潜来的刺客，也便跟着大声叫起。”

原来，这刺客就是裕妃，大晚上闹这么一出，兴许是因着什么恩怨。

皇后大概了解了情况，看皇上一言不发，她又继续审问起，“裕妃，为何深夜要来行刺顺贵人。”

裕妃可不像冰清那样思路清晰并对答如流，她目光呆滞的看着一个地方，不说话，也不动，偶尔嘴里碎叨一句不清不楚的话，然后又像是发痴似的毫无活力。

“裕妃。”皇后提高声量，增加厉色。

木槿跪地叩首，“回皇后，我家主子好像得了失心疯。”

“失心疯？”皇后难以置信，平时看裕妃精神状态极好怎么就突然患了失心疯。

她一边让落樱去请太医，一边指着木槿道，“你来说。”

木槿被点了名，身子一颤，唯唯诺诺的不知该说些啥，索性又磕个头，为自家小主开脱道，“皇后娘娘，我家小主神智不清，犯下大错，还请皇后饶了主子这一次。”

“神智不清？为何还跑来咸福宫行凶。”

木槿面露难色，她左右为难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以前，顺贵人可是多次向裕妃申明，关于“灵药”的事要严格保密，眼下闹成这样的局面，身为奴才的木槿也难拿主意。

是该保密还是和盘托出，若是哪句话说的不对，害了裕小主不说，恐也会牵连顺小主……

今日之事一出，裕妃左右都再难复以往风光，木槿心里着急，也只能如实道出经过，“前个我家小主来咸福宫向顺贵人取药，却被宫里的奴才拦着不放，还随意找了个理由推脱不见。兴许是小主心里憋着火，一时糊涂没想通便铸成大错。”她壮起胆子说了些自己的揣测，除此之外，她想不出自家小主还有什么理由去刺杀顺贵人。

“取药？是什么药，以至让裕妃起了杀念。”

皇后咄咄威辞一字一句都让人倍感压力，更何况是提心吊胆的木槿，被这么一步步的追问更觉崩溃。

她眼神飘忽不定，思绪混乱，不知是该从“顺贵人示好献灵药”起和盘托出，还是该从“裕小主药瘾上身铸大错”中娓娓道来。

她犹豫不决，上下嘴唇哆哆嗦嗦呼出的几个字含糊不清，有意无意的往冰清身上瞅，想从她那儿寻求些帮助。

冰清被盯的浑身发毛，她想要躲闪却无处可逃，只能是颔首垂眉，装作看不见听不到。

时辰已过丑时，弘历本来就没休息好，再听这些奴才磨唧更是不耐烦起来。

他深咳一声，在场所有人像是被过了电，各个抖擞起精神不敢有半分懈怠，忠顺沏来一杯茶端到跟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