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不吝光辉，乌罗城经过夜雨洗礼，兀自澄澈。

人们打开门窗，清新之气扑面。街上驰过一匹中原而来的驿马，马上的人衣着与去年冬天前往王帐的外国信使如出一辙，人们大抵知道这是从大靖来的。上次继那之后来的一群使臣，简直如一块被丢进竭苍这一潭静水的大石，搅地百姓不得安宁，人人只道这次不知又得掀起什么波浪，所以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去看。

泥泞未干，佐官两手抱了只雕漆楠木木匣，任袍角上沾地都是泥，一路小跑直奔昌都帐中，却在半路遇到了前来晨省的阿力那硕。

“找父汗何事？”

佐官给阿力那硕看怀里的匣子：“大王子，是从大靖送过来的。”

“父汗未醒，交给我我代呈吧。”

“是”。

昌都令阿力那硕代政是常有的事，佐官恭敬递上，放心退下了。

昌都却已起身，被人服侍着洗漱穿戴，听到账外阿力那硕的声音便直接将阿力那硕叫到帐中。

阿力那硕一大早便来找昌都议事，听下面人说可汗尚未起来，担心昌都身体不适，便直接来帐中查看。

昌都倒无大碍，只是上了年纪有些不胜酒力，今日便起的晚了些。他有些乏困地将眼睛半闭，此刻正坐在矮塌上任使仆穿靴子，套了两次都没有套进去。

“你们下去吧，这里由我服侍。”阿力那硕道。

阿力那硕跪在昌都旁边拿起一旁的靴子，扶着昌都的膝盖，让他踩在自己腿上，将靴子给套了进去。

昌都睁开眼道：“昨日才刚回来，不好好歇着，一大早乱跑什么。”

“父汗，中原皇帝送来的国书。”

昌都扬声“哦”了一声：“写的什么，你打开看了给我念念。”

阿力那硕一目十行，将其中无用辞藻剔尽，又掐头去尾后道：“中原皇帝说，听闻燕哒部已入我竭苍，一来祝贺我们就此一跃真正成为草原上的第一大部，二来，距当时结盟已有半年之久，江北一带局势逐渐安定，不妨将互质之事再提日程。大靖的七皇子不日将携贺礼抵达乌罗，也希望竭苍尽快定下人选前往大靖。”

昌都拍了拍阿力那硕的肩膀，扶着阿力那硕站起身来，接过国书又亲自看了一遍。

“中原皇帝心思倒是不少。”

“父汗这话怎讲？”

“当时大靖来的质子被瀚渠人掳掠而去，想令两国之间起嫌隙从而破坏我们的联盟。幸得一个汉人少年告诉我们该皇子的真正去向才使得阻滞的盟约有了进展。当时我原本想，既然竭苍与瀚渠为敌的意图已然暴露，与其等待互质这一形式的完成，不如趁瀚渠不备出兵取得有利先机，毕竟机不可失。然而，多罗受戮之后，大靖以北境不安，暂缓送质北上之事，这一缓便是半年，此时重提，你觉得是何种原由？”

昌都将“此时”二字咬地极重，令阿力那硕心中警觉。

阿力那硕深思一番，没有把握地道：“可是因为那是皇帝料道草原再次分崩离析的局面？竭苍部即便展露了头脚，但在此混沌乱局中，尚不知命运存亡，若竭苍如昙花一现，便不值当撘一个皇子进来，而现在竭苍成了草原第一大部，势头迅猛，日后称霸草原不是不可能，大靖看清局势，才想再与我们交好？”

昌都眼神中充满赞赏，略微颔首道：“你说对了一部分，依我看，中原皇帝的确是在观察我竭苍的生死存亡。但你说他舍不得皇子，恐怕不然，他舍不得的是他的军队，而非什么皇子。而此事重提，也全非意在交好。”

阿力那硕如醍醐灌顶：“父汗，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若两国成了盟友，那么一方求兵，另一方不得不救，特别是大靖刚刚受我竭苍出兵相助，若拒接出兵有损颜面，但如果出兵，那人，财便成了泥牛入海，一去不返，最终国力大损，百害而无一利。至于大靖此次是何意图，儿子想不明白，还请父汗明示。”

昌都道：“除了意在交好，还因为忌惮，这是一份盟约，也是一份枷锁。大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