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得哪门子命？”适逢赶集的时候，灯市口人挤人，山货药材，胭脂水粉，机关玩具，卖什么的都有。穆青君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并不避人。

沈珏则小心翼翼闪躲着那些看上去有些生辣的乡民。换下了他那身富丽堂皇，他脖子拧了拧，感觉很不满意。

“穿得这么素，都不像我了。”

穆青君轻轻哼了一声，“穿那么打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王爷吗？”

沈珏大叫一声，“那算命的是个瞎子，哪瞧得见我穿什么啊！”

穆青君摇了摇头，“你当路人瞎吗？”两人走在街上，虽都是身着素袍，却风流卓绝，在集市中格外引人瞩目。沈珏注意到路人纷纷投来的眼光，又感到舒服了，他摇开乌金扇，笑着说：

“今儿个我得让这算命的，好好给我算一算。”

“王公贵族，不算！”算命摊子前，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白净小童，咬下签子上最后一颗糖葫芦，嘴里鼓鼓囊囊地说。

“哥哥我可不是王孙贵族，我是平头草民。”沈珏嬉皮笑脸地蹲下身来，他看这小童好玩。

小童一双眸子黑得像子夜，他瞥了沈珏一眼，说：“咱们要是分不清布衣与王孙，咱们也就不用摆这摊子了。”

“你说了算吗？”沈珏觉得更有趣了。

“当然算，我是眼睛。”小童朗声道。

一阵风陡然起，穆青君看向卦摊后端坐的老者，一个平平无奇的盲眼老人，身侧一面白布招“问命”，迎风瑟瑟，煞有介事。

“为什么王孙贵族不算？”穆青君蔼声问。“鬼公子不是不问正邪吗？”

“你有故事吗？”老人说话了，声如破钟。

沈珏抢白道，“故事人人都有，只是不知道你们爱不爱听。”

老人哼了一声，说，“故事不必讲给我听，你若想好了，月十五在门口挂一盏白兔灯，听故事的人夜里自会寻你去。”

沈珏眼睛一亮，“我还想算算……”

“王公贵族，不算！”

小童干脆探身在卦摊前一拦，声音脆生生的。老人不再答话，一双白瞳望着他们，似乎什么都看得见似的。

归途，月上柳梢，万家灯火都点了起来。

“月十五，挂白兔灯讲故事，有趣有趣。”沈珏拍着扇子意犹未尽，“我看这鬼公子怕也是个小孩子吧？”

穆青君闷头走着，他又忆起往事。在九天习武时，过年师父都不允下山，好友轩辕朔惦记着家妹最爱十五花灯节的热闹，怕她寂寞，特意糊了盏灯笼想法子送下山去，那灯笼明明是只兔子，却奇怪地长了一条狐狸尾巴。被沈珏取笑了好久。

“南城我有处院子，低调，不引人注目，等十五我来挂灯，你就讲故事吧。”沈珏的话把穆青君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他看起来兴致勃勃。

穆青君没搭理沈珏的胡说八道，反而问，“你今天想算什么命？”

沈珏眼睛里的光暗下去，声音也沉了下来。

“我啊，就想算算，父王什么时候能想起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