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桐诊平安脉，给他提药箱的却不是药僮，而是郑宗绪。

许翊桐瞥他一眼，实在是面嫩，做不出来当着外人的面，就斥他让他滚的事来。

她只能假装他不在。

曹先生替许翊桐诊了脉，净了手，道：“许娘子虽是头胎，按说应该不会提前，但事有万一，所以许娘子凡事应该格外谨慎。您这胎不大，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但这下剩的一个多月，许娘子少食、多动，万事少操心，没事数一下胎动。过半个月我再来。”

其实许翊桐远没有曹先生描述的这么轻描淡写。

他说她这胎不大，那只是外表看着。

二月等人常说她从背后看，身材苗条，腰身窈窕，根本不像怀孕的妇人。

但她已经感觉到肚子大到顶着胸口了。

日常走路费劲不说，稍微吃点儿东西，胸口就堵得慌。

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有时候她连喘气儿都觉得费劲儿。

更不要说晚上时常小腿抽筋。

抽筋不是病，但那份酸爽，实在是让人难忍。

尤其到了怀孕后期，她又新添了腰疼的毛病。

她也知道怀孕妇人宜多走动，将来才好生，可稍微路走多了，她半夜腰疼得厉害，反倒更休息不好。

她是女人家的通病，当着男郎中，很多小隐疾她都不好开口。

曹先生虽上了年纪，可终究他还是个男人，本来就和女子多有顾忌，因此例行诊脉，眼观鼻，鼻问心，从内到外，气场都格外严肃。

就像走过场一样，前后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骇得许翊桐更是心头怯怯，不大敢问。

等曹先生毫不犹豫的起身告辞，许翊桐就更没胆量叫住他了，就怕会让他生出不必要的误会来。

有时候她只能自我安慰：也许天底下怀了孕的妇人都这样？也许孩子落地，这些毛病就都好了？

今日有郑宗绪在，曹先生态度还坦然、温和一点儿，但诊了脉，也即刻就起身告辞。

许翊桐早就不再指望问询谁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因此垂手起身相送。

郑宗绪却瞥他一眼，对曹先生拱手道：“还请曹先生在外间稍候。”

曹先生很是讶异，但他长年出入内宅，又隐约知晓郑宗绪和许翊桐之间的那点儿糟心事，又不意外了，当下颔首，跟着二月出去。

许翊桐重新坐下，仍旧视郑宗绪如无物。

郑宗绪却觑着她的脸道：“你最近气色不太好，是哪儿不舒服吗？”

女人就没有不爱美，不因美而虚荣的，被他瞧出“气色不好”，许翊桐下意识的就有些心虚，她抚了抚脸颊，结巴了下道：“没，没有。”

郑宗绪道：“怎么可能？”

许翊桐更心惊了，她“气色”差到连他都能瞧出端霓来，那她得差到什么地步？要不是当下情形不合适，她真要扑到镜子前好好打量打量，自己到底气色差到什么地步？

她垂头，老老实实的道：“就是，最近胸闷，吃得也不多，夜里还睡不大好。”

“你怎么不同曹先生说？”

“……”许翊桐满心委屈，她总不能说，曹先生的态度让人望而生畏？人家并没说不听，是她自己思虚过度，不好意思问。

再说多了，倒像她告曹先生的状一样。

她咬紧唇，摇了摇头。

郑宗绪低声说了一句“讳疾忌医”。

许翊桐不接受他这种指控，却也无可辩驳。

郑宗绪道：“我去同他说，还有哪儿不舒服？”

许翊桐对他这种大抱大揽的态度，又委屈又愤怒。

委屈的是，为什么自己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好？为什么又要给他趁人之危，乘虚而入的机会？

愤怒的是，他凭什么这么理所当然？他以为他是谁啊？他有什么资格和立场？

但委屈占了上风，她轻吸了下鼻子，慢慢平复心神和呼吸，把不安份的小东西的躁动缓解下去，才道：“还有，夜里腿会抽筋，还会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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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宗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