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秒钟，谭速因感到自己落在了一个柔软有弹性又滑溜溜的东西上，他低头看去，眼前隔了三四厘米，入目尽是绿色。这光滑的质感，除了植物人，他也想不到别的了。世界仿佛已经充满了植物人，不然他怎么到哪里都能看到他们呢，他们无处不在，连他从三十多米的空中跳下来即将摔断骨头，都能被一个植物人给接住。

退一步说，他活着，对植物人有什么好处？

跟着他跳下来的那名军士扑在地上，还能动弹，不知道他们的防护甲防不防高空坠落。

悬浮车徐徐地降落下来，内部被炸出一个空洞，拿着他终端的军士生死不知，前排的两人受了不轻的伤，车子无法再开。

谭速因被植物人的肉藤紧紧圈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虽然竭力想观察周围环境，但在半空中看什么都是颠来倒去的，他像个悠悠球一样被肉藤牵着摇晃。

另一辆悬浮车降落下来，谭速因神色微变，朝着自己或者说拎着自己的这个植物人走过来的，是上次婚礼上的新娘，太学校长的独生女程恕歌。她走过来，植物人把谭速因轻轻地放下地，并不松开他。

冰雪般的美人露出浅浅的笑容，谭速因感到脑袋突然一下钻心的疼。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的脑电波变得更强，强到再也不必经受这种直达本源般的疼痛。

剧痛持续了四秒，他的抵抗微弱了下去，渐渐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卷住谭速因的肉藤收回，该植物人变成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浓眉高鼻，身材强壮，看起来跟在婚礼上暴动的那个植物人有六分相似，也许植物人就是照着什么模子批量变化的也未可知。他把地上的谭速因双手捞起来，仿佛举着一尾硕大的死鱼，跟着前面的女人回到了车上。

车上的温度很温暖，尤其是在北国金秋的凉夜里。

谭速因歪在座椅上，仿佛只是睡着了，长睫下双眸闭合，面容恬静，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女人就坐在他的旁边，像从未见过他一样，目光仔细地描摹着他脸上的每一寸构造，及至白皙的手指，黑色的外套，淡橄榄绿的线衫，从头发丝到微露出的脚踝，每一寸都不放过。

车子的速度很快，飞在高空没有障碍，便是如此，车子也行进了三刻钟左右才在一栋上世纪四十年代风格的建筑前降落，高大的铁门透着一股森严，门两侧的石柱上各有一盏昏黄的灯。

有两列共八名军士从石阶上跑下来，以人力缓缓地拉开沉重的门。

在石阶最上端，一个中年人等在那里，他的身后还立着另一个雕像般纹丝不动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将是这个人把谭速因搬进去。

在别处已经看不到的年代建筑，向黑夜弥漫着诡秘可怖的气息，说它是监狱再恰当不过，说它是地狱对于谭速因来说也尤为贴切。

中年人看到从车上被拎下来的谭速因，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吩咐身后的人去把人接过来。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昏迷的人，像穿过肉|身望向了遥遥远方。

程恕歌立在阶下，中年人让身后的人下去接人，自己却依然站在台阶上方。他朝着台下的程恕歌恭谨地躬身行礼，“小姐。”

“灯叔。”程恕歌唤了一声，“我知道怎么做。”她顿了一下，“您也知道，训练不易，我想，跟来的人不回去就可以了，您觉得呢？”

“就照小姐说的办。”中年人依旧恭敬地道。

程恕歌冰雪般的面容像冻结了似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朝上方的中年人点了点头，上了车，关上车门，“跟着到这里来的人……一个不留，别留下痕迹。”

车边的男人点了点头，露出残酷的笑容。

车子驶出大门，程恕歌疲惫地闭上眼，车内温暖的空气将她亲密包裹，秋夜的凉粘在身上，迟迟不肯散去。

不过几分钟，奉命而去的男人就追了上来，车子还在行进，他跑动着拉开车门，跳了进来。浓郁的血腥气充溢在闭塞的空间里，副驾上传来男人阴沉的声音，“勉强为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