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淮南有三雕哩，砖雕、木雕、石雕。砖雕是在砖石上雕刻，多是百姓家里装饰，木雕在紫檀、红木上，或是家具，或是门廊；石雕则是在石头上，做些门廊柱、屋檐之类。”田庄头自豪讲来。

可娇娇并不想要此物，这些都需要技艺传承，是工匠们代代相传的安身立命之本，并不会轻易就将技艺传承给他们，何况木雕贵重些的以紫檀、红木为原料，朴素些的以银杏、枣木、桃木为主，要做这生意，光是本钱便要好多，也大不易。

娇娇老神在在，窗外风吹青竹，飒飒作响，她忽得来了灵感，问：“竹雕呢？”

“啊？竹雕？”田庄头摸摸脑袋。

娇娇便道：“我看乡间毛竹遍布，想来此物寻常，也不用耗本，怎的没人想到用竹雕呢？”

田庄头苦笑：“大娘子说的是，竹子可做舀子，可做筷筒，可乡下人家要那么精致雕花的物件作甚？何况竹子不过几十年便会朽烂，有这钱何不买些更耐用的铁具木具？庄子上倒有个会雕花的薛二楞，可他这手艺没人要，也不过做几个小顽器赶集时卖卖，寻常还是种地。”

原来庄子上就有这样的人才，娇娇直截了当：“那你便带我去见他。”她心里是有盘算的，庄头的确说的不错，竹雕不好保存，对庄户人家来说太奢侈，可对文人和富豪人家来说却不是，要的便是那份简朴自然浑然天成的雅致。

淮南本就文人墨客聚集，自古以来老庄、建安，莫不发源于此，徽州府以生产徽墨闻名天下，宣纸、砚台亦是重要产出，若是陈家能产出些竹雕物件在徽州府售卖，南北客商采购时很难不一起购买，毕竟送礼讲究成套不是

田庄头不知道自家大娘子的盘算，犹自有些为难，守雨先两眼一瞪：“你这庄头，莫不是不听我家娘子话？”

麦姑忙打圆场：“守雨，莫要失礼！”这些天的相处她是看出来了，守雨生性烂漫，性子骄纵，说起来也是被娇宠的小家碧玉，这性子要在小门小户便是女儿家无妨大雅的性格，可如今做了奴仆便有些出格，要不守雨来陈府后怎的惹得府里那许多丫鬟们俱是不快呢？如今麦姑只盼着来日方长，好好与她掰扯回来。

好在守雨谁都敢顶，却唯独对大娘子忠诚，眼里心里只有大娘子，这便已然是极大的优点。

田庄头忙道：“不敢不敢，只是约了临近庄子的庄头开渠，这几月少雨，恐今年遇上旱灾。”他是个忠厚人，不会逢迎拍马，满脑子都想的是如何种地。

娇娇笑笑：“无妨，我自去便是。”

牛车慢慢碾过鹿蹄草、天南星交织的乡野，被碾压过的车前草绽放出清冽的青草味道，娇娇打开窗帘，看着窗外风景。

丘陵间皆是开垦好的田地，而丘陵之上不适耕种的地方，则不是种着毛竹便是种着青檀树。

宣纸便是以青檀树为主要原料，因而淮南乡间的农人们在房前屋后也喜欢种上这青檀树，等着大些卖钱便也是一道进项。

只可惜寿州陈家这农庄土壤贫瘠，并不适合种青檀树，那山间的青檀树长得瘦瘦小小，很是叫人为之担忧。

牛车晃悠，前头却忽得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喧哗：

“水是我们的！莫抢！”

“贼汉！是我们庄上的！”

麦姑两步跳下车，快步探查后面色凝重：“大娘子，今日便算了，前头两个庄子上为着用水起了纠纷，正要械斗哩。”

恐娇娇不知乡间械斗的惨烈，麦姑再多补充几句：“水是农人的命，这样式的械斗双方举着铁锄、镰刀、斧头，群情激愤，一般都会出人命！”

娇娇摇摇头：“无妨，我们前头去看看。”她不是无知少女，可适才听庄头说这几月恐怕要大旱，便有心要去调停一二。

车再往前走，溪水潺潺处两伙佃农，各穿着粗布短褐，眼睛里冒着火，死盯着对方，互相指着鼻子对骂，两位庄头，一名无奈的挥手：“别打别打”，一名是早上离去的田庄头，此时还执着在讲理：“上旬你们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