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淳屏息凝神地听着耳机里的动静，饶是湖风徐徐，也一时半会儿吹不灭她心里升腾起来的火。

她必须听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她就不是仗势欺人，而是依法抓人。

可老太太缓了一口气，声音慢下来：“你只管记着，你是战者的事，谁都不能说。战部，更是这辈子都不准踏进一步。”

至于其他事，她依旧只字未提，包括不肯治腿的原因。

顾一铭沉默了，像在犹豫。

“砰！”

清脆的碎裂声，预示着第三个茶杯的报废。

老太太厉声喝问：“听清楚了吗？！”

“是，奶奶，我听清楚了。”顾一铭这才沉声开口。

“好，好，这才是奶奶的乖孙子。”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也像是吐出了郁积已久的淤血，老太太的声音变得沙哑苍老了许多，“奶奶知道，你一直都是个成熟稳重的好孩子。即使不服气爷爷的决定，一心想着进战部，也还是会乖乖听话。”

“行了，回去吧。你明天还要上学，早点休息。”

“嗯，奶奶您也早点休息。”

耳机里很久都再没有其他的声音，温淳沉着脸回到温家主宅，正要取下耳机，听老太太发出一声叹息：“老头子啊，顾家不能毁在我手里。所以你的仇，是报不了了……”

温淳摘下耳机随手一扔，戴着墨镜靠在床头，双手在虚空中极速跃动。

要想破译战部各种程序密码，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但不是所有事都会事无巨细地保存在电子设备上，因此她能查到的信息也十分有限。

好在也足够了。

三星大统领顾柏岩，在战部多年，战功赫赫。

单是最高级别的绝密任务，便出色地完成了不下十次。

如此卓著的战绩功勋，按理说，早可以晋升为五星级大统领，为什么直到五年前去世，都还只是三星？

最让温淳在意的是，他出车祸前，竟然主动向上级递交了退出战部的请辞信。

请辞原因不明，但他当时还未满七十，如非特殊情况，不可提前退出。

请辞信自然被驳回，上级只准了他半个月假，让他回去休息。

这一休息，就永远地闭上了眼。

温淳眸光一沉，又马不停蹄地调出了关于这场车祸的所有信息。花了足足一个小时抽丝剥茧，总算让她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可这个结果，绝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车祸竟然和战部有关。

她身体里的躁郁戾气骤然爆发，瞬间溢满了整个房间。

明明是燥热的盛夏夜，屋子里却犹如寒风过境，冷得骇人。

她怎么也没想到，为华国、为战部付出一生的大统领，到最后竟然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温淳攥紧了拳，白皙的手背上清晰可见青色的血管。

她压抑着沉默良久，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拿出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

电话不到一秒就被接起，仿佛对方在她身上安装了雷达。

只听手机里传出熟悉的娇媚男声：“老大，这么快就有事吩咐了？”

隐隐的，还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期待和兴奋。

却听温淳语气沉冷分明，一字一顿，透着狠厉：“帮我查，顾柏岩，查他在战部接触过的所有人。”

“是，老大！”娇媚男声敏锐听出不寻常，立刻端正了态度，肃声应答。

挂断电话，温淳扔了手机，仰靠在床头柜上闭了闭眼。

恰在此时，她脑中电光一闪，浮现出遇锦年听起来极为诚恳的劝诫。

——顾家的事，不是你能掺和的。

还有前一句。

——千万不要自信过头，否则，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