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午后开始,洛安城里飘起了细细的雪花。
夜里雪虽是停了,天却慢慢的冷了起来。
打更的陈四柱冻得不住的发抖,今年是一年里白日最短的一天,天黑的格外的早,今日也格外的冷,脚踩在雪地上,嗤嗤的响。
一个不小心,一脚踩进了一个碗大的坑里,坑边刚刚结成的薄薄一层冰面刹那间崩裂,陈四柱的半只鞋子瞬时湿的透透的,真是晦气。
陈四柱“啧”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是白日刚刚回京的岳大将军的府邸,好好的将军府门口竟也这般的不讲究。
正巧此时一阵大风刮过,将军府的大门吱呀乱响,猛然间其中一扇大门怦然倒地,吓了陈四柱一大跳,他不禁往门里定睛一看,“啊”的尖叫一声,拔腿就跑。
借着月色看去才发现,陈四柱刚刚踩到的,该是还未干的血液,随着陈四柱的奔跑,在白皑皑的雪地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将军府内,是一个摞着一个的躯块,远处有几根散落的胳膊,还有几个滚在一起的头颅,一片散乱。
院内有几条赤红色还在流淌着的小河,许是因为留的血太多,到现在还未干涸,流到府外的赤红早已顺着府门口的台阶结成一个一个的冰溜子,将清冷的月光反射成妖冶的暗红色。
接探子回报,西北大将军岳震天欲与匈奴勾结,忤逆窃国,匈奴诈降,欲诱敌深入,幸今上明察,急召岳震天回京。
可岳震天回京后不仅目无今上,先行回府再行入宫,在建章宫里又拒不承认所做之事,多次顶撞圣上,幸得人证物证具在,今上雷霆大怒,当场凌迟岳震天,赐岳家六百七十二口,满门抄斩。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那扇还算立着的大门后伸出一个小脑袋,不住的左右张望着。
不一会,这个小脑袋拽着一个更小的男孩子快速跑出了将军府,拽的后面的小男孩踉跄了几步,前面的男孩停了下来,小心地将后面男孩背起来。
仔细一看,两个孩子都穿着下人的粗布衣裳,脸上满是泪痕,尤其是那个小点的,半边脸都搓得通红。
岳钟洵背着岳钟焱一气跑到五里外那个透风撒气的城隍庙才敢停下,探着脑袋看了许久,确认没人才小心的牵着岳钟焱进去,一屁股坐在了城隍爷前的一堆稻草上,不住地喘着气。
岳钟焱轻轻凑近他坐下,抬起头用沙哑的声音轻声说:“表哥,我冷。”
岳钟洵脱下外面唯一的一件薄袄,轻轻披在岳钟焱身上,又蹲下来抹了一把地上的土,擦在自己和岳钟焱的脸上,衣服上。
“表哥,我饿了。”岳钟焱仰着头看着他。
“睡一会吧,睡着了就不饿了。”岳钟洵隔着衣服抱住岳钟焱,看着他沉沉的睡去,自己却在冷风中一夜无眠。
安静下来后,祖父的话像闷雷一样一遍遍地在耳边炸起,岳钟洵的泪禁不住又掉了下来。
“你们要记住,我岳家满门忠烈,不曾有一点对不起国,对不起家!”
“不论何时,你们都是我岳家的孩子,流的都是我岳家的忠义之血。”
“不要去想是谁害了我们一家,不要去想怎样报仇,你们首先要做的,只是活下去,改名换姓,活下去。”
“你们只有活下去,我岳家才会有沉冤昭雪的那一天,我岳家祖宗定会保佑你们。”
“若将来你们有机会踏上战场,定要秉承我岳家遗志,开疆拓土,誓死为国。”
“你们可以为国而死,今日却不行,岳家,就只有你们了。”
“洵儿,焱儿就交给你了。”
祖父将二人塞到海棠美人图后时,岳钟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岳钟洵紧紧捂住他的嘴,在他耳边流着泪轻声哄着:“焱儿,不怕,有我在。”
书房的门被不客气的踹开时,岳钟洵依旧紧紧捂着岳钟焱的嘴,他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老将军可得快点了,延误了时辰,杂家也不好交差不是?”
“您这刀下的快了,对谁都好。”
“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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