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娄甄对柳如意的态度也是相当微妙，虽然早就知道对方是秘密黑市的主人，而且是个实打实的男人，但见到他一本正经的男装模样还是无法适应，总是有意无意地躲着他。反倒是娄甄对郑骁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时常与他共处，话也多起来，已然当他是个朋友了。

队伍行了半个月，终于抵达了黑水城。郑骁站在城墙上遥望着北方的高地，心中一时感慨万千。几个月前，武国的士兵曾在此地追杀过他们，如今他们却要在同一个地方迎接武国和亲的公主，将她一路护送到娄国，前后如此反复，何等讽刺。

政治上的阴谋诡计，人心上的变换叵测，在这个时代会被无限扩大化，而无辜生命便会在某些人的谈笑风生间，成为一个个可怜牺牲品，仿佛他们的生命只有在死去的那一刻，才被赋予意义。

郑骁不禁想起郑括口中的那个大义，他无法忘记那一百个为了保护他们而永远埋葬在这片陌生土地上的骑兵，若是连这一百人生命都保护不了，何来大义？他真的不懂。

“在看什么？”

郑骁的思绪被娄甄打破，对方走到他身边，依着墙，与他一同望向远处的黄土高地。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武国的土地。”

“你从未到过武国？”

“没有，除了郑国，我哪个国家都没去过。我是个名不副实的骑兵将军，若真遇到战事，只会白白断送士兵们的性命。”

“你能这么想已经很难得了，等真正遇到战事，你会避免这样的错误。”

娄甄发出一声轻笑。

“战争不会发生，这就是太子殿下选择与郑国结盟的原因。有时候一个明君会比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更能挽救天下众生，但反过来，昏庸的君主会使天下民不聊生。”

郑骁与娄甄对视着，他的脑中再次出现那漫天的黑羽箭，横尸遍野，硝烟滚滚，他还清晰地记得，那仅是梦中的战争，已经让他瑟瑟发抖。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从未经历过任何一场战争，如果可以，他希望天下永远没有战争，所有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力，但在这样的时代，可能吗？

“你在看什么？”

郑骁再次回过神，发现娄甄也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从对方的眼睛里，郑骁似乎读到了另一种信号，这个信号他曾在杨灿的眼睛中读到过，是绝对的信任，也是深深的思慕。郑骁心中一颤，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内心一阵慌乱。

“你在躲避我吗？为什么？”

娄甄抿着嘴唇，走近一步，脸上的笑容有些试探性的暧／昧，郑骁紧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娄甄也喜欢上了自己？这绝对是一个无视量变的质变啊，怎么完全感觉不到过程？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自己钻入的这个躯体，对男性有什么特殊吸引力吗？娄甄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与太子娄禅绝对关系匪浅，而娄禅又是自己的政治盟友，若自己不从……

正雄已不敢再往下想了，胡乱开口道。

“这里风太大了，娄将军，我们还是赶紧下去吧。”

“好啊。”

郑骁尽量避开对方的目光和不断靠近的身体，率先走下城墙，一路向自己的营帐飞步而去。却没有注意到身后娄甄捧腹的表情。

三日后，千禧公主的送亲队伍抵达了黑水城。郑骁领着众人在城外迎接的时候，居然又看到了一张熟面孔。武国的领队是一个长髯及胸，身高中等，一脸严肃的中年男子，自称是武国新晋的骠骑营副将田半山。郑骁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对方是在汇阳城外的破庙中，此人与那神秘的胖和尚曾有过一场唇枪舌战。

但对方显然没认出他，举手投足间显得有些拘谨。郑骁对这位田半山并无太大兴趣，交接的全程都仰着脖子，拼命朝公主那辆马车上张望，心里则盘算着该如何制造机会，与公主见面。

来的路上他已经仔细打听过了，就算是迎亲队伍的使臣，也是无法见到和亲公主的。最多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