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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强，是真的变强了，还是只是变坚硬？”

这句话问住了邓布利多，导致他离开校医室、回到校长室、最终躺在自己床上的时候还在想。

是变坚硬了吧。坚硬了一点，所以其他的地方需要更柔软。

她想要的很多。

想要责任，想要善良、想要活下去，还想要坦荡的心和会流泪的眼睛。

奢侈，但他希望她能做到。

他用了一些技巧骗过她的头脑。

首先把记忆提取出来，放入冥想盆进行魔法分离，把大多数的情绪与原本记录的事实分层沉淀，再分开保存。

情感部分封存以备后用，事实部分稀释制成药水。

记忆被提取出来之后，兰迪斯立刻进入平稳的昏睡——之前她往往会在几分钟内迅速惊醒。

邓布利多看着安然沉睡的兰迪斯，又低头看自己左手里的记忆与右手里的魔药。左手右手哪一个都不那么好承受，计划是先把相对容易的给她，实际上哪个都不容易。

他有一瞬间真的想过，是不是直接把双手翻过来比较好。

他把药水给了波皮，让她缓慢地添加进治疗方案里。

等过两天兰迪斯状况好一些后再开始。

她还能多睡两天好觉。

情感那部分记忆他研究了一阵，试验出了让记忆和魔杖稳定混合、缓慢释放的方法。

邓布利多有没有看这些记忆？

他想过，毕竟兰迪斯疑点太多，从思想、行动，到神奇又莫名的预言梦。

心底并不是担心她会走上歧路——年轻的汤姆里德尔都更能展现出儿童的幼稚，兰迪斯身上不协调的部分，是远比一个不像孩子的性格和一个早熟的灵魂更深层的。

这些记忆可以给他更多的情报。

而且有些事情，她自己不明白，他可能明白。

邓布利多最后还是没有去看。

情感上来说他不想碰这份记忆，任何能让人无法入睡的记忆都不会好看；另一方面，理智上来说他也判断兰迪斯不会变为魔法界的威胁，所以为什么要去看呢？

他是有好奇心，但是不会因为好奇而去窥探别人的记忆。

当然还有，被那样全然信任地拜托之后，很难辜负。

暂时失去部分记忆的兰迪斯好像换了一个人，再没有之前的矛盾感，变得懵懂而轻快，有时会发呆，经常有一种迷惑的表情，仿佛不适应骤然轻松的环境。但是她会无聊，会笑，会想跟同学玩。

虽然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邓布利多到最后也没有找到机会，去问他本来想问的那些问题。

15

接下来的几年里，邓布利多见证了一个背了重负的巫师记忆缓慢恢复的过程。

她很早就知道事件——大概在记忆操作一个月之后，那些被提取出的事实会悄然地逐渐安家于她的记忆之海深处，不仔细去想就很难唤起的地方。

但是事实容易隐藏，情感则难。那些记忆伴随着的情感在接下来的九年里，尤其是最后四五年慢慢通过魔杖流入她身体，他眼看着她从一个能在走廊满地打滚长袍擦地的孩子，变得越来越成熟、自信、强大、沉重。当年一瞥的那个让人深刻的兰迪斯的形象正与她慢慢重合，却又截然不同。

现在的她更纯粹、坚定，成熟在眼睛里的百折不回。

邓布利多知道她暑假会去陪哈利，而圣诞假期则回家，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以百倍热情投入学习和研究，她看起来平淡冷静，但是用一种过于昂扬的劲头在进行一切活动。

他有时候会担心她燃烧得有点太快了。

低年级的兰迪斯对探索魔法原理和霍格沃茨本身都有强烈的好奇心和巨大的热情，对知识和奥秘满腔真诚的同时也颇有些在巫师中都算离经叛道的自在和潇洒；高年级的兰迪斯则更为游刃有余，她并没有改变本质，但是与这个城堡、这里的巫师都已经互相磨合适应，她像滚入河中的卵石，能让自己悄悄融入，不过多泛起涟漪。

可是她活得一直太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