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色清朗，也是灯火明亮。

“还在看书？”展意鸿轻轻叩了叩，见房门虚掩，便自行进来了，仿佛方才敲门只是走个过场，“可以休息一下的，不急一时。”

玉京秋腿翘在桌上，两手把持着一本册子，是他父亲生前最后写的一本笔记。他知展意鸿进来，却头也不抬，目光没有分毫的偏移，仍专注地盯着手上的书册，颇有一番废寝忘食之意。

见他不理自己，展意鸿有些无奈，却也没有动手抽出他手中的册子。只绕到他的椅后，抬手抚上他的后颈，五指一动，轻轻揉捏了起来，“不必这般劳累，明天再看不可以吗？”

“那怎么行，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专注过，你不要打断我。”展意鸿按得他有些舒服，令他不禁又微微仰了仰头，拿着书的双手也跟着抬高，“我好不容易看出点门道了，得乘胜追击。”

“行，不过已经子时了，该休息了。明天再看，好不好？”展意鸿温声相劝。

玉京秋头都懒得摇，怕晃了眼，一下看不清眼前的字，“那不行，我把这点看完了，明天说不定就能动手试试了。”

见他毫不动摇，展意鸿也只是笑笑，抬手一挥就扇灭了烛灯。

“你干嘛啊！”玉京秋椅子也不翘了，脚放下桌子一瞪，让脖子脱离展意鸿的掌控。刚回归黑暗，眼睛还未适应过来，不太能看清，但展意鸿料想得到，他应当是十分气急的表情，只听他道：“我还要看书呢！我这么刻苦是为了谁呀！”

“既然如此，你现在可以为了我好好睡觉了。”他提了气劲，握住椅背，将玉京秋连人带椅提了起来，拎到床边，再敲了敲，“是自己下来呢，还是要我陪？”

玉京秋撅了噘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转身倒在床上，抱怨道：“你好霸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变了！”

“我以前是怎样的？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

以前的展意鸿是怎样的？

这个问题，倒是问到玉京秋了。他二人关系破冰不久，想来中间也欠缺了好几年，而那几年，对展意鸿偏偏至关重要。

他想了想，“不对，你以前也霸道。”他翻身滚进床内，将脸埋在被褥里，回答的声音闷闷的。

“你知道便好。”展意鸿挑了挑眉，也不反驳，“出来，鞋还没脱。”说着便抬手去捉玉京秋企图玷污被单的脚。

是了，展意鸿一直是这样说一不二的。玉京秋任由他摆布，枯燥地思考。

似乎在他的记忆里，展意鸿一直是极为可靠的，仿佛只要意识到他的存在，就会觉得安心。不单是玉京秋，几乎玄门中所有同辈人，都会情不自禁向展意鸿俯首——所谓标杆，所谓榜样，大抵如此了。

而展意鸿的的确确，在少年时期，一直完美地诠释着什么叫“完美”，在长辈眼里，更是挑不出丝毫错误。他天资卓绝，他恭谦有礼，强大而温驯，常人都道展老爷子培养了一个完美的继承人，若是展家交于他手，假以时日必将重登鼎盛。

但展家的下一任家主，不，是这一任家主，并不是展意鸿，而是展意鸿的姐姐，展素商。

有人猜测，他是不满家族权力分割，才毅然离家，甚至不惜自断筋脉。但玉京秋仔细回忆了一番，展意鸿确实很少，少到近乎从未在他面前提过他的姐姐。

“意鸿哥哥，”玉京秋每到有求于人的时候，总会习惯性地放软了语气，情难自禁地撒娇，大概是在谢娉婷的威慑下浸淫出的少爷谄媚，“你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不懂就问，良好品格。

展意鸿眉头一跳，只道：“我没有姐姐。”

他没想到展意鸿会回避，很是诧异，将脸从被子里抬起来看向展意鸿，“可展家……”他发觉展意鸿的表情有点僵硬。

“我没有姐姐。”展意鸿重申了一遍，发觉自己语气有点冷硬，顿了一下又缓和下来，为玉京秋脱掉另一只鞋，“那不是我姐姐，以后会告诉你的，现在还不太合适。”

“哦……”玉京秋又将头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