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秋的确有这样一段游手好闲、多管闲事的日子。

或许也可以称之为乐于“行侠仗义”、“成人之美”的日子。

“师尊！”玉京秋抱着一筐满到溢出的画轴，大步流星地走着，才勉强跟上越云子的背影，“你买这么多字画儿干嘛！”这越云子个头没多高，步伐倒是挺矫健，比他这年轻小伙儿走得不知道要快上多少。“嘿嘿，别走那么快嘛，我跟不上！”

越云子闻言停下来等他，同他并肩而行，再慢慢超过他，“嘿你这小猪脑子，说了多少次了，人在江湖就要入乡随俗，要叫‘师父’，不能叫‘师尊’，记没记住？”他顺手捡了支卷轴，敲了敲徒弟的脑门，又朝着木画筐随手一扔，惹得玉京秋左右挪步小心接住，生怕它摔下去。

“嗨呀，知道啦知道啦，师父！”玉京秋随口应着，心下嘀咕他这师父真是规矩多，明明是玄门中人，偏偏弄得像个凡间的江湖客。

“答应得倒好，下回又不记性。”越云子嘲讽他两句，扭头又就着自己的速度前进，让徒弟狼狈追赶。

玉京秋只得小跑起来，一手抱着画筐，一手压着画卷，还得偏过头问越云子：“师父，咱们去哪啊？您老人家大老远怂恿我来扬州，不会就是把我当劳力使唤吧？”

“哪能啊，我的宝贝小徒弟能是做这些粗活的吗？”越云子随口安抚，“不过你说对了，我确实是喊你来当壮劳力的。”

玉京秋自觉被逗弄了，也不生气，他早就习惯他师父这不正经的性子，犯不着争两句口舌，反正也争不过。当然，该翻的白眼，还是要翻。

“欸欸，你小子眼睛往哪儿长的，走这边儿！”一回神，越云子已经走到了岔路口的一端。

“得嘞。”可怜玉京秋只能再翻个白眼，转身朝他奔去。

好不容易到了酒楼，也不须人招呼，越云子进门自行寻了处空桌，大爷似的搭蹆入座，一只脚还踩在凳子上，“小二，上两坛酒！”他朝跑堂的小二招了招手。

“师父！人要有坐相，你这样多不雅观！”玉京秋将画筐放在桌下，坐在了越云子的对门。

“小兔崽子，还教训起我来。”越云子说得比平日更大声，“我看那，你就是被那些仙门规矩教得娘兮兮的，像个小姑娘。入了江湖，就要硬朗起来！”恰逢小二端了酒菜上来，他顺势接过，三两下拍开封泥，倒了一碗搁在玉京秋桌前，“男人，就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玉京秋小声嘀咕：“我哪有啊，那是斯文，那是娘吗？”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以为小声了为师就不知道你在说我的坏话吗？”

受了越云子一个暴栗，他捂着脑门吐了吐舌头：“粗鲁，哼。”

“你懂什么？”越云子忽然小声地凑近道，“这扬州宝地，人都斯斯文文的，你得表现得狂放点，才更引人注目一点。”

这话就令人费解了，他们向来是低调行事，怎么来了扬州还得转性子？

玉京秋问道：“为什么要引人注目？”

“不是我不想低调，”越云子睨了他一眼，“就你那咋咋呼呼的性子，每次恨不得叫上所有人当街开个□□大会，能低调吗？倒不如一开始就不收着。”

他所言不假。上回安庆一带，二人走在路上，见着一个小孩儿被人从州府扔了出来，玉京秋就忍不住要行侠仗义。从抽抽噎噎的小孩儿嘴里打听清楚了，二话不说杀进州府，把人一大官儿当街示众，好没面子。不过那大官儿确实是个败类，三妻四妾娶得跟三宫六院一般，还爱打妻妾，当场被人臭鸡蛋烂菜叶扔了满身。知道的以为他们是来闯荡江湖，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天仙下凡，专程来为民除害。

“客官，需要点什么菜？”这小二大概是新来的，端了一摞菜名牌子，才过来，说话也细声细气的。

越云子随手翻了几块，懒得细选，便道：“就上你们这儿的招牌吧，三菜一汤。算了，汤不用了。”

“好。”他为二人续了茶水，收起菜牌打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