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你别告诉我，你想去魔界？”桃禐的声音很温和，可她却仿佛听见了胸腔就要被震碎的声音。

不合时宜的沉默，只会带来不可测的恐慌。

“你说啊！”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即便此时梨落告诉她不是，她也不会相信的。

比理智更快的是打从心底的明白，正是因为太过了解了，此时她才会感到恐慌，怕的是自己终究拦不住她。

“嗯。”梨落并不隐瞒，坦然与她道：“桃桃，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你当时也在场，你比谁都清楚此事不能说完全与我无关。我已经没心没肺地活了两千年，都活成习惯了。往后余生，我还想那么快乐地活着。”

于她而言，仅有想法设法消除心里的那点罪恶，才能问心无愧地做从前的自己。没有想法、无忧无虑，装得也好，真的也罢，否则她很难坦然地走下去。

桃禐岂会不懂，可那是魔界啊。如今魔界鼎盛，且不说魔尊、不说魔界最负盛名的太子殿下，谁知道那里还藏着多少高人，真的放她去了，不说小命能否保住，世事本就难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吉凶之事卦象尚未能准确推算，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不，绝对不可。

她摇了摇头，说道：“即便你这么说，我也不可能同意的。”

“桃桃…”梨落蹙着眉头，无声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如果我得到了绛灵草，就可以帮助族长恢复修为了。也许，那样的话，再也不会有人道我是扫把星了。好不好？”

落落……

桃禐是真的心疼。她一直都清楚，落落始终介意族人说她克死了先族长一事，小时候落落不知为此事哭了多少回，后来潜移默化着竟也麻木了不挂意了。每当落落在自己面前笑得那么开心，她似乎就也能忽视心底的不安，或者，她就能骗自己说：没有关系，清者自清。

如今想起来，却是莫大的罪恶。她原来是那么的自私。

所以…如何能说不好啊。她有什么资格阻止落落，哪怕她已然将选择权交到了自己手中。3

此时她已然底气不足，但态度尤强硬：“可这是圣灵族啊，没有圣使的令符，谁能随便出入……落落，你还是趁早消了这个念头，潜心修炼才是正事。”

若不是衣袖下的小手微微地颤抖着，她甚至能天衣无缝地骗过自己。

“桃桃。”梨落握了握她的手，那极力克制的颤动恰恰印证了一直以来的某个想法。

她浅浅地笑了笑，眉眼弯弯：“其实，你早就知道我可以穿过结界的事情了吧。”

桃禐一向心细，对自己又及其了解，想必什么秘密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其实她早有察觉，之所以不说出口，也许是她们二人的心照不宣——

害怕那个秘密会招来事端。

桃禐的眼神慌张地闪烁，抿着唇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是何时的事情呢。

记忆不由自主地翻阅起那些老去的时光，一幕又一幕。距离无边无际的震撼席卷她浑身上下每一寸角落之时，大约有五百年了。

那一夜，她从梦中惊醒，恍然发现身边的小人儿不见了，当时她很担心，披上外衣就到外面寻找。却不想，撞见了梨落正鬼鬼祟祟地不知要去往那里。

那份忧心换成了好奇，她不吭声地跟了上去。

只见眼前的人用食指点了点那无色的结界，她下意识捂住眼睛——要知道，族人若是触碰了，没有谁能躲过被结界燃起的火焰所灼伤的下场。

而更让她惊讶的，不是落落碰了结界却安然无恙，是下一瞬那活生生的人便走出了结界，消失在她的视线。

那件事情，她未曾向任何人提过，即便是族长和诸位长老。

醒来后，她多次怀疑，那究竟是不是一场梦，可她比谁都清楚，那是真的。梨落掌心结着的痂，手臂上还有几道被树枝刮伤的痕迹，无一不在向她证明那令她害怕的一切确有其事。

可她只当不知，只因天还未亮时，梨落便蹑手蹑脚地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