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

当童斐惴惴不安进到教室时，吴柯还在上课，她的演奏中带有很多的杂音很刺耳，音准也能明显地听到有很多偏差。

“不行。”富华眼中露出一丝不耐，把谱子拍在钢琴上，震动了几个音键，发出了断断续续的闷响，他板着脸对吴柯道：“拿回去重练。”

见他没有暴跳如雷，吴柯的神情带着一分庆幸，拿起钢琴上的曲谱，轻声说：“好的先生。”

富华转过头：“Tong到你了。”

童斐在教室的角落里轻声拨了拨四根弦，听到音都是准的，这才拿着它重新忐忑地走到老师身边。

自从知道了富华的“暴脾气”，她每次上课都心惊胆战，于微还一直告诉她，没关系，多骂几次就习惯了。

他当然不用担心挨骂啊！就算不练习，他只要看一眼谱子就能当场演奏出来。

童斐两边的眉头微微下弯，连带着嘴唇也抿成了一道弧度，显得小心翼翼：“先生，我可以先演奏第一乐章的行板吗？”

春节假期玩疯了，她也是最后几天才“临时抱了佛脚”，后面的快板她练得实在是疙疙瘩瘩。

听到她的“自知之明”，富华也不想再发火，重新坐回椅子上，点点头：“可以。”

一边的吴柯想等童斐下课跟她一起去听于微的音乐会，也想看看童斐的水平到底怎么样，更想听听，富华教授是怎么训她的，是不是跟训她的时候一样..........

但看富华教授今天心情这么不好，还是决定迅速收拾了东西先走一步。

童斐右手拿着琴，左手迅速做出抓握的动作，想在最后演奏前让手指变得更灵活些。

来之前练了几遍练习曲，手打开了一点，但自己心里慌，怕等等手又僵了。

富华看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开始吧。”

童斐有些心虚，弱弱答应了一声，随即深呼了一口气，这才开始演奏。

第一乐章是慢板，没有这么多的技巧，她拉的比较流畅，却少了一些感情。

富华不满地蹙眉：“你的手怎么生了这么多？”他语气开始严厉起来，“假期一结束，学生的水平往往是最差的，可是你难道不知道，假期是最好的练琴时间吗？”

童斐讪笑了一下，感觉到老师的“死亡凝视”后，果断选择低头认错：“对不起，先生。”

看着童斐认错态度还算诚恳，又想起她平日表现还算不错，富华的面色略微缓和了一些，指着谱子道：“第30小节开始，你的按音都出现了偏差，还有——”他情绪一下激动了起来，双手切着空气，用丰富的肢体动作强调他的不满，“你演奏的只是单纯的音符，不是作品！没有投入感情就是像没有了灵魂，只有平淡无味。Tong，如果在舞台上，那简直就是灾难！音乐的灾难！”

该来的总要来……

这可比她想象中的好多了。

她低着头：“知道了先生。”

富华双手回归，抱着手臂道：“从头再来一遍。”

“好……”

幸好童斐的领悟能力极好。第二遍的结束，富华的脸色果然好转很多。

但他依旧沉着脸，让童斐继续往下逐句演奏，在旁边不断的咆哮指导：

——“Tong，你没有看到连音线吗？旋律应该是连绵不断的，你拉出了锯齿一样的声音，全是断音，真是太难听了！”

——“Tong！看清楚你的谱子！是小字一组，你差了一个八度！”

——“休止！休止！这是二分休止！前面才是八分休止！注意你的节奏！还有你的弓！”

——“音又没有按准，你的音准呢？你的处理呢？你的感情呢？”

——“................”

她本就紧张，一下子，错的更多。

正演奏着，富华忽然站起。

童斐感觉到老师正向自己走来，哭丧了脸。

完了完了，要被扔谱子了........

可富华没有喊停，她也不敢停下来，眼睛盯着谱架上的曲谱，余光却瞥到先生黑色的礼服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