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造的案板沉重拍在青木制成的桌案上，发出质问的轰鸣一声，如有乌云闷雷登时悬在淦容兮的头顶，嗡鸣作响。

淦容兮先是被这骤然一声吓得缩了缩羸弱的身体，但极快便恢复了镇静，他似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一般，仍然勾了勾嘴角道：“不止本少爷何罪之有？”

绾熙平睁着怒目的双眸，愤愤道：“证据在此，你还敢抵赖？”

他将那块藏在衣料凸起处的物件真容现出，原来是一块用翠玉做成的玉佩，连着一块残破不堪的内衬。

淦容兮见时，身体登时一颤，连双手都不禁微微颤抖，声音沉稳中却不免有一丝胆寒。

“这不...不是本少爷的！”淦容兮一口咬定道。

嘴角勾起的一丝不屑，不知是对堂前的绾熙平，还是那已经受辱死去的宫娥。

温笙自侧间远远望了一眼绾熙平手中的物件，内衬是用上好的京布所造，京布是东临历年上贡的珍惜布料，连惠成殿都只有一匹京布。

可这块京布做工精致，里里外外被裁切完整，不像是偷来或者是从哪里撕扯下来的，而恰恰应该是从一块完整的京布上由裁缝依身制造，细细打量出来的。

可这京布珍贵非常，是雪蚕丝作线，天华花作饰，精细打造而成的，东临每年上贡的布种里，唯有京布只上贡三匹。

这三匹布的去处每年都一样，除却温笙的惠成殿和太后的陵华殿，剩下的一匹便是玄武帝的宣武殿。

然而去年淦容兮赈灾有功，将千千万万的流民救于水火，后又兴造水利，将汾阳一带难以住人的区域都悉数修理完缮，

让无家可归的百姓有了落脚生根之地。

所以，去年属于宣武殿的那一匹京布，落在了丞相淦容兮的淦府。

“还在这狡辩，这京布正是你淦府的赏赐，旁人难得一见，我且问你，除却你，还有哪个侍卫，有这般挥毫泼墨的奢华手笔，将京布当做内衬做衣？！”绾熙平狠狠一拍桌案，他的眼神严肃，不怒自威，在场所有人皆屏气敛声，不敢言语。

淦容兮先是一愣，怔怔然停在原地，眼神空洞无神，他似乎绞尽脑汁在脑海中搜寻着什么可以证明他清白的证据，可惜思忖良久，也只是垂了垂眸，不知如何辩解。

他心中如境，铁证如山，纵然他再口若悬河，也不过是无用功。

他先前的云淡风轻顷刻间荡然无存，脚下微微发颤，将头低得更低。

绾熙平长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朗声道：“淦容兮对罪状供认不讳，今日午时，即刻行刑——”

话音未落，远远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且慢！”

众人心中一惊，循声望去，正是白发苍苍的淦若荣，才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似乎又苍老不少，额头上新添一层皱纹，如一圈又一圈的树轮，刻在他历经沧桑的面容上。

“且慢！”淦若荣踉跄着步伐，自台阶快步而上，入堂前时，几位眼疾手快的早已摆好了座椅，待他就坐。

可淦若荣连正眼都不瞧那青木座椅一眼，只立直了身子，道：“淦容兮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