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坑里，大成手背上渗出透黄的水珠，水珠慢慢凝结成一小粒胶脂。

大成手边的一株矮小的藤蔓如同活了一般，抖动着身子，“爬”上了大成的手，碰触了那粒胶脂——那株藤蔓像疯了一样，分出无数枝藤蔓钻入土中，接着泥中冒出一株又一株的藤蔓，将大成的双腿裹住，青光微微，大成腿上的伤口渐渐愈合，藤蔓渐渐枯萎，剥断。

大成咳嗽着，猛地睁开眼，他翻身一滚，竟是踉跄着，站了起来。

大成一脸惊异，弯腰拍拍自己的腿，“好了？”

大成望着那些枯萎的藤蔓，“是你们，救了我？多谢！”

大成凝眉爬上泥坑，扶起吴丑儿，含着泪，呼喊着：“姐！姐！”

吴丑儿睁开眼，望着大成，惊喜入目。她抚了抚大成的脸，神情疲惫地侧过脸去，慢慢闭上了眼睛。

大成急忙探出手指，放在吴丑儿的鼻口边。须臾，他松了口气。

大成去哨所与木阁的废墟里，转了转，只寻了个破碗。他去河边舀了水回来，喂给吴丑儿喝。吴丑儿喝了水，脸色好了许多。

“小夹子，大壮，他……”吴丑儿突然泪如雨下，“死了！”

大成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半晌不知言语。吴丑儿撑起身，抱着头，哭作泪人。大成回过神来，爬过去，抱住吴丑儿，仰面悲号，痛哭不已。

吴丑儿拭泪，指着远处，“去那一片枯藤里，寻一寻，他应是在那其中。”

大成双手掩面，拭干泪水，起身走向吴丑儿所指的方位。

大成没能在枯藤里寻着，便继续往南。在一棵残缺的树下，他看到了为枯藤所掩埋的大壮。大成捂着头，跪到地上，泪雨洒洒。

过了会，大成缓过来，他弯腰用手拼命揪着枯藤，将大壮尸体挖了出来。

大成抓住大壮的手，望着他，泪水再次横流于脸上，“是我害了你，大壮，是我害了你！”

“是你么？”一个微弱的女声。

大成疑惑地四处张望，他松开大壮的手，站起来，“是谁？谁在说话？”

“是我……”

循着那女子的声音，大成在不远处的一片枯木地里，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一个“血人”。

大成奔过去，盯着那“血人”的脸看了许久，突然惊得浑身一抖，“‘布行’？”

木淇眼皮颤着，嘴角挤出一丝丝笑意。

大成跪到木淇身旁，望着木淇满身的血迹，张开的双手战栗着。

“你如何……你为何在这里？”大成含泪问道。

木淇没有回答，轻轻说：“可否，扶我，起来……”

大成流着泪，小心翼翼地扶起木淇，自侧面将其轻轻抱住。

木淇费力地眨了几下眼睛，轻声说：“夫君，你活着，便好……”

大成闭上眼睛，泪珠滴落在木淇的发间。

“我，快死了，你愿意，真心，以夫妻之情，安葬，我么？”木淇的声音非常虚弱。

大成急忙点头，“我愿意！”

木淇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临死前，你可否，亲我，一回，当做，礼成吧……”

大成不知所措，只是落泪。

木淇微微闭上眼睛，脸色渐渐苍白，生命正在离她远去。

大成抽噎着，凑近了，亲上了她染血的额头。

安详的神情笼罩在木淇的眉目之间。

“难道你是来救我的？”大成猛地瞪圆了眼睛。他握住木淇的手，哭得更加伤心。

二人的手与手中，微有青光。

大成瞥见，大吃一惊，凝眉望着。

青光顺着木淇的手，慢慢浮现在木淇的全身上。她的脸色仿佛有了生气。突然，她喘声加重，咳出几口浓血。

大成侧脸看看木淇，又看看那青光。

木淇脖子上的血红裂口，正被无形针线，一点点缝合起来。

大成仿佛懂了，他用力握紧木淇的手，青光渐盛。

木淇猛喘一口气，浑身颤抖。

大成含着泪，表情有一丝激动。

不知过了多久，木淇的呼吸平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