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野没回他的话，走过去顺手抽了他指尖的烟，丢在地上踩灭了，捡起来，理直气壮道：

“不要在有草野的地方抽烟，放火烧山牢底坐穿你懂不懂？”

男人点点头，不置可否，瞳与夜色融在一起了。

顾长野看不到里面的光，觉得有些瘆得慌，想了想，还是把李少魁要来的事情告诉了他。

东霁雪：“让青月去安排，以后有这样的事，你直接找她办就好，她很擅长。”

顾长野：“嗯，好的。”

随后两人就呈现出一种无话可说的状态。

好像说什么都会不由自主提及之前在客房里争执的那些事情，而一旦说出来，此刻这样静谧的和平氛围，就会被彻底打破。

于是没人说话。

顾长野又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和裴望远的相处模式。

为了争取难得的和平，他们学会了用沉默应对彼此，说不上冷暴力，只是没什么好说，也不必互相搭理。

这人亲手撕开了这层沉默的布料，强迫他看向他，但最后，却编造出一个名为保护的笼头，要委托其它人割开他的血管，把这个笼头给他套上。

何其讽刺。

风又吹了一会儿，顾长野忽然道：

“东先生，给你讲个笑话。”

东霁雪别过头看他，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顾长野：“有个首领很喜欢做报告，有一天，他去某疯人院做报道，于是负责人提前把疯子们召集起来叮嘱‘在首领报告后大家要热烈鼓掌’。”

“于是首领当天做完报告，获得了很长很长的掌声，他很得意，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有一个人没有鼓掌，很生气，于是就问这个人，说，‘你为什么不鼓掌？’”

“这个人回答：‘我的疯病已经治好了’”

说完，顾长野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东霁雪看他笑，嘴角轻轻挑了一点笑意。

但很快，顾长野的下一句话，让他笑不起来了。

“看来，我的疯病也治好了。”

爽朗的笑声戛然而止，青年忽然冷静地抛下这样一句话，在这夜色下，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东霁雪：“你……”

顾长野：“好晚了，睡吧。”

打断对方还没说出口的话，青年转身，用低哑的嗓音嘱咐道：

“不要在草甸上抽烟了，会烧起来的——在草地上立不要玩火的牌子，不是让你真的去试一试，而是善意的警告。”

琥珀色的眼瞳，锐利盯了他一瞬：

“是真正善意的警告。”

目送青年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东霁雪发出声带着旷野气息的笑，像某种压抑的闷哼一样。

……记仇了，这小猫。

顾长野没睡着，整个人浸泡在迷迷糊糊的沉沉梦境中，会被突然的响动惊醒。

他听到楼下有人进出的声音，悄悄打开一线门扉，外面的保镖觉察到他的行动，想说什么，却被他制止。

……裴望远的病情好像发生了变化，医生和看护都在客厅里进进出出，悄无声息的样子，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他想下楼问问，但想起裴望远就生气，一会儿担心一会儿气地回到房间里，他又睡着了。

做了几个杂乱无章的梦，不知不觉也就到了早上。

这回没有再遇到保镖们的隆重早起欢迎仪式，改为了青月亲自抵上热毛巾的体贴服务。

他仰头打了个哈欠，感觉神魂还在睡梦中游荡，忽然，青月道：

“有一位叫李少魁的先生在楼下等您，说是您的朋友，我已经让他在会客室等候了，您……”

顾长野瞬间梦醒，抓起毛巾就跑进盥洗室里，哐当哐当一阵以后，人已经收拾得妥妥帖帖，张口就是：

“快快快，走走走，他在哪儿，吃了早饭吗？！”

青月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

“他说他吃过了早饭，不过我还是让人给李先生备了茶点，如果有什么想吃的，我再让人另做……”

会客室的门被打开，顾长野立刻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