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立记得从母亲出事那天起，自己的精神状态和生活各方面都急转直下，从前的生活虽称不上是十全十美，但至少看起来还是完整的，从那天起一切都变得不再一样，仿佛全世界都与自己为敌。

除了自己家的生活遭到重创，似乎邻居顾海家的生活也受到了波及，至于为什么顾海家受到波及，徐立也是在很多年以后才了解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也正是在那段时间里，有关于徐立一家的各种传闻像是突然炸开了锅一般流窜于街坊四邻之间，这诸多传闻之中，有一个说法是徐立母亲在水库鬼屋中了邪，有人说她没准在那里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之后才性情大变如同疯癫了一样，更有甚者说她是发了癔症，才有了后来的车祸悲剧。

各种说法越传越邪乎，尽管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但是被这些人描述得有鼻子有眼，像是他们当时亲眼所见了一样，无论听起来有多么离谱的事情，经过一次又一次转述和传播，似乎真实性就变得大大提高了。

而听众似乎也并不在乎真实性，他们只想知道更多的细节和怪力乱神的故事，有时候越离谱越能激发起他们的兴趣和热情，他们会不遗余力的追问故事细节始末、背景缘由，仿佛这样能给他们下一次茶余饭后的绝佳聊天素材，从上一个人那里听说之后，他们便会将故事添油加醋地继续告诉身边的下一个人。

水库的生意似乎就是在这一个又一个纷至沓来的传闻之中走上了不可逆转的下坡路，一个出过这样事情的地方，还有几个人敢过去玩呢，本来这个水库也没有什么不可替代的独特性，在负面消息的围攻下，彻底地被曾经那些忠实的游人抛在脑后。

很快水库周围的小商小贩便纷纷撤走了摊位，只剩下一些空空如也的店面，周边的游乐设施也逐渐荒废成了一堆破铜烂铁，无人问津。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来这里，偶尔在天气尚可的时候，会有垂钓爱好者过来钓鱼，他们向来是不计较那些风言风语的，也许是无神论者，也许是出于对垂钓的热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来钓鱼的脚步，但鱼是越钓越少的，很快钓鱼的人也不怎么来了。

顾海家的生活仿佛就是在那个时候逐渐走上的下坡路，据说他们家在那里的生意托人投了不少钱，现在水库这个景点黄了，他们家的钱也等同于砸在里面了，顾海父亲的心情不可谓不憋屈，正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其实后来徐立回想起当年的那些传闻，有很多令他感到可疑的地方。

那天他们一家三口去水库玩之前，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在水库也没有碰到父母的熟人或者自己的同学，回来之后徐立并未将当天的事情跟其他同学讲，母亲在回来之后更是变得沉默寡言了很多，出门都很少，也不太与街坊闲谈。

徐立基本可以推断这趟行程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知道，但是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自己和母亲没有和其他人提过那天的事情，他并不敢确定父亲是否与别人提起过当天的事情，如果不是父亲主动向别人提起这件事，又怎么会有后来的传闻呢，如果不是传闻越演越烈，水库的生意也不会受到那么大的影响。

徐立发觉这一切的矛头似乎都指向了自己的父亲，在这场闹剧中，似乎只有他独善其身，自己的母亲和顾海家的经济状况都被卷入其中，有些事情不能深想，更不能联系起来，越是思考得深入越是令他觉得异常可怕。

在母亲出事后，过了没有多久的时间，顾海一家搬走了，徐立心里感觉一下又少了很多东西，虽然那时他还和顾海是同学，但是搬走之后，那种感情似乎因此而疏远了很多，母亲不在了，两家之间也没有了原来那种互相送东西的日常活动。

在他小时候，他也会时常盼着家里有什么吃不完的东西，这样母亲就会让他去顾海家里，他也能趁机在顾海家里多待一会，只不过从前那些看起来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现在对他来说不仅是奢望，更是遥不可及的一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