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挑，比拼的不仅是技术，身体，也是判断，智识。易东风都有，但这一场对决中，似乎每一项，都落了下乘。至少当他俯下身子，降低重心，踩着一双新鞋子，如饿狼一般随时准备扑食时。

他的对手，利用他放低重心易移动不易起跳的劣势，直接选择了投射。哪怕他只有一条完整的胳膊，但这不妨碍如蜻蜓点水一般，将球柔和地拨了出去。七号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略高于最佳投射抛物线的陡峭线条，但结果是一样的，早已没有了篮网的篮筐，被篮球射穿，甚至，球和框之间几乎没有任何接触。

别说是站在场上对篮球或多或少懂一些的男人，即便是万袖落，也对这一在她眼中堪称鬼魅一般弧线的进球，惊得说不出话来。尤其是，这几乎是用一只手完成的投射。她站在原地，有些无措。要说安慰，她真的并不擅长，但如若不置一词，未免有些残忍。

看着比赛结束后仍然站在原地的易东风，万袖落情绪复杂。只是没一会儿，易东风就主动朝万袖落走来了，易生生安静地跟上。

“万老师，我们走吧，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万袖落没想到的是，易东风抬头面对她的，是一张笑脸。不是强颜欢笑，不是麻木的傻笑，而是纯粹的，真诚的笑。毫无意味，让人难以怀疑。

这可不是变脸，这是真脸。这个12岁的孩子，刚来到城市，打了两场球。第一场，不大不小惊艳了一番原本轻视他的大人们。第二场，被一个独臂同龄人，可谓用一只手，连扇了三记耳光。

万袖落内心隐隐担心，这一趟试训旅程，这么开头的话，恐怕过程不会太平。

“继续练。”待到球手四散，环顾四周已然无人在场上，红梅大叔走到张海沉身边，冷冷地说到。“两个小时之后，自己回来，钥匙我给你丢地上了。”说完，红梅大叔顾自离开，但没走几步，转过身还是说了一句。

“不就不想问为什么吗”

“练球不需要理由。”这个与易东风年纪相差无几的孩子，生性孤僻，沉默寡言，平淡地回了一句。

“你不需要理由，我让你练却有充足的理由。”红梅大叔点上一支烟，一点焰红在黑暗中映着背后一张粗粝的脸。

“你赢了一柄还没开锋的剑。”红梅大叔淡淡地说到，“但等到这柄剑被随意地淬炼几次，你确定你还有本事招架吗”

“还能像今天这样”红梅大叔戏谑到，“如果以后人家瞅准你的左路，你怎么招架”

“你当我没看到今天被虚晃了一下左路时，你脚步乱的那一拍吗”说着，这个中年男人转过身，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留下一句。“先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记住，你手上的不是球，是剑。”

几分钟后，整片球场再无一人，过了九点，场边的灯也自动熄灭。只不过，黑暗中，“砰砰砰”的运球声连贯而流畅，极有韵律。如武侠小说中的名剑游龙出鞘时，轻盈而凌冽的龙吟声。

球场离住房有几分距离，所以练球至再晚，也不会扰人清梦。听到这运球声的，仅有此时光着身子在浴室里，却不知道怎么打开沐浴露，以及是如何调节水温的易东风而已。这声音，叫他一下走神，直至水温渐渐烫到皮肤发红，才反应过来。

从浴室出来，易东风穿上万袖落买回来的睡衣裤，整个人清清爽爽，只是中途有些尴尬。

虽然平日里易东风洗澡挺勤，但大多时候都是从山里挑来水，也不烧，直接淋身上。所以身子没有彻底洗净过，这一次在万袖落家里洗了得有好一堆泥垢下来，结果将地漏给堵住了，好在堵得并不瓷实，拿水冲了几遍也就顺下去了。

擦干头发，易东风走到亮堂干净的客厅，有些恍若隔世，自己竟然住在了这样漂亮的家里。回想几天前，还在那落后的山村，父母留下的唯一一间泥胚房里面。

“冰箱里有水果和牛奶，想吃自己拿。”万袖落未抬头，眼睛仍是盯着一本菜谭根，随意的扫着。说来这书还是万袖落小学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