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之中，一灯如豆。

唐夫人静静靠在唐掌柜肩头，齐巍拉紧了唐姝婧的手，只有柳欣妍……有些形单影只。但也只是有些罢了，柳欣妍的手轻轻地搭在腹部之上，护着属于她和唐敬言的小姑娘，等着他平安归来。

即便之前，林枫已然多次劝说几人安心休息，但唐敬言不在，柳欣妍他们又如何能真正安心，况且……不论是唐姝婧、唐夫人、唐掌柜还是齐巍，都不曾在床榻之外的地方休息过，在晋城的时候且不必说，床榻之上的用品都是怎么舒适怎么好怎么布置的，在唐敬言这儿住下的头几天，几人如果不是因为舟车劳顿的关系，恐怕根本就睡不着。

林枫是想睡不能睡，他得替唐敬言守好他的至亲家人。

至于柳欣妍，伸手抱住了本来放在一旁的枕头，阖上了眼睛。那枕头上套着唐敬言成亲那天穿着的喜服，那一次他回来了，这一回他应当也不会让她失望。

……

……

“唐大人，徐指挥使着属下回府报个平安，您家里……是否需要属下也顺道过去一趟？”

面前这个人有些眼熟，确实是徐指挥使手下，不过……现在远不到报平安的时候，没有耐性的人永远成就不了大事。

“……不用了，他们几个时辰之前已经离开京城了。”

那人匆匆离开之后，徐指挥使从暗处走了出来，“可惜了，我还想着这小子做事挺不错，人也机灵，准备找机会提拔一下的。”

“与其可惜一个细作，大人不如劝说太子殿下尽早登基。”

上辈子唐敬言没淌这浑水，‘仁厚’的太子殿下是在为先帝守孝之后登的基，至于他的兄弟们，愿意俯首称臣的，他都给了封地，不愿意的他都送去陪先帝了。

“我也想啊，但辛太傅那个人，你也是知道的，死板得很，非说遗诏要等圣上咽气了才算是名正言顺，偏偏太子殿下又很听辛太傅的话。”

“大人不妨实话实说。”

“实话？什么实话？”徐指挥使觉得他已经很久没说过假话了。

“那个位置……能名正言顺地坐上去自然是好。但更多时候，就算名不正言不顺，只要坐上去了，坐稳当了，后世又有谁会在意正史是否与事实相符呢？史官也是食朝廷俸禄的。”

徐指挥使抱臂想了想，“明白了，不管怎么样，让太子殿下先把诏书落到实处，以后让史官写史的时候就写太子殿下是先为先帝守了孝然后才登基的，反正也差不了太多天。”

唐敬言话中之意并不是徐指挥使所想，他只是想让太子知道，他若是在登基之前被杀，那么不论真正登基的是其他哪位皇子，到时候他这个本来可以称帝的皇太子在被史官写进史书的时候都会被写成‘废太子’，一个造反不成的‘废太子’，一个体弱多病的‘废太子’，或者一个被先帝指名殉葬的‘废太子’。

当然，如果他是个没有本事的，即便登基了，也可能会被写成一个篡位的‘废太子’。

……

……

借着夜色的掩饰，几道黑影先后跳入了唐府院墙之中。

“主院在哪个方向？”

其中一个人打亮了一个火折子，在四周比划了一下道，“应该是顺着这条路往下。”

“……唐敬言不是都说了吗？他的家眷早就离京了。”

“他说你就信？他说他是死的，你信不信？锦衣卫可比那些死太监狡猾多了。”

“咳。”

几人瞬间沉默，因为他们之中有一个内侍。

才刚往前走了两步，其中一个人突然惊呼了起来，“哎呀。”

“叫什么叫，能不能安静点儿，你是想把附近的人引来吗？”

“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贴着我的脑袋飞过去了。黑乎乎的一团。”

“黑的？那应该是蝙蝠。”

“好像是只鸟。”

“哪儿有鸟是黑色的，你以为是乌鸦吗？”

“可……”哪儿有蝙蝠长得那么大只的？

“闭嘴！跟上！”

“美人儿？”